第三章（1 / 3）

“考试在下午，我还有时间去买点红柑皮。真遗憾，上午有一段不愉快的经历。”

斯黛拉吩咐男仆了几句，走下旅馆的楼梯。少女头戴一顶插着羽毛的丝绸礼帽，宝石蓝的绸缎与翠色的羽毛越发衬得她肌肤似雪;左肩挂着一个小挎包，装着嗅瓶，腮红之类的小物件;身穿一条浅灰色的裙子，两侧有米白的雪纺，花纹繁复，束腰并不很紧，但依旧凸显出她纤细的腰肢。她微微抬着下巴，两绺酒红色的鬈发吊在额上，直直垂坠在胸前，碧绿的眼眸水润晶莹，像一块价值连城的翡翠。

安德烈斯跟在她身后，长发用发绳紧紧束起，好似金灿灿的太阳，坏掉的右眼被长长的刘海所遮挡，独留一枚剔透的蓝水晶展示在外人面前。他身侧别着斯黛拉纠结了好久才借给他的佩剑，左手提着斯黛拉的红色小皮箱，身着姜黄色长袖衫，外套咖啡色马甲，但因为是达蒙先生的旧物，型号略小，勒出了有力的肌肉。只是他背上背着煞风景的大编织筐。

木台阶年久失修，一有人踏上去，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刺耳声音，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女神赐福，幸好我没有将灵魂吐在路上。”踏出旅馆大门，斯黛拉看了看四周，小声抱怨道。

安德烈斯只是笑笑，侧了侧身子替她挡下大半烈阳。

正值中午，连风都仿佛凝滞了，整个空间白茫茫一片光。汗水从斯黛拉的额角顺着面颊滑落，她感觉柔顺的布料紧紧贴在身上，像被人泼了一份浓汤，极不舒爽。

只可惜，需要采购的事项太多了，斯黛拉一时半会还不能躲回旅馆。

“嗯，红柑皮的滋味真是让人一言难尽。你要来点佛手汤吗，安德烈斯?……好，好，你没感冒，只是咳嗽打喷嚏罢了，我明白。”

“一便士的金银花、白菖蒲、醋果花;五便士的暗闪蝶鳞粉……”

“两瓶高级治疗药剂。3克朗3先令?三个月前可不是这个价!露西夫人，您真令老顾客寒心呀。我认为的公道价?3克朗怎么样?3克朗1先令7便士?不，不，3克朗1先令2便士是我愿意为我们的亲密友谊所能付出的最多了……”

“一瓶苹果酱，一瓶草莓酱，一瓶，噢不两瓶无花果酱，一大块卡拉奶酪，再来点黄油，怎么样，安德烈斯?”

“一截香肠，一锅＇荤物＇……我想想，安德烈斯，你喜欢垛兔还是甸兔?尽管他们都不美味。”

“请多来点豆子——青豆，还有胡萝卜，芦笋，卷心菜，生菜……”

“给布莉姬兄长送一顶帽子好了，来，安德烈斯，用你男人的目光看看，这顶棕褐色的好，还是这顶橄榄绿?”

“最后一项，给我最最亲爱的布莉姬小姐的成年礼!一柄大马士革短刀——光滑的桃木手柄，带有妖冶花纹的花青钢——正宗的大马士革玫瑰!”

“花青钢？家父的珍藏，我做了两柄刀，分别刻了我和布莉姬的名字。”斯黛拉向着教堂方向走去，安德烈斯的背筐满满当当，已经要溢出了，“你一会回旅店吧，我直接去考试了。”

安德烈斯微微弯腰，把小皮箱递给她。他的脊柱弓起一道赏心悦目的弧线，有力地撑起沉甸甸的编织筐。斯黛拉接过，朝他挥了挥手，看着他的身影融化在金黄的阳光里，才转身离开。

帕洛斯镇大多人都固定信奉医神阿斯克勒庇俄斯，因此通往教堂的路犹为平坦，几乎成为镇上的主道，两侧植有高大的乔木，即使没有安德烈斯的遮挡，也比刚才的路凉爽不少。

接着，事先没有一点预兆，在树冠投下的深绿色隐蔽里，露出蜜黄色肩膀，奔跑过来的，正是布莉姬。

她系着深红的发带，茶色的长发散开，像飞鸟的尾羽，额前一圈薄薄的刘海被风吹起。她棕色的脸庞被晒得红艳艳的，两只灰色的眼睛嵌在深深的眼眶里，饱满的嘴唇微张，嘴角高高翘起，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斯黛拉——”两个少女紧紧地抱在一起，布莉姬用她低沉的嗓音欢快地说着，“母亲说今天来做祷告，你的屋子我就交给亚历克斯了，他今天休假，带着安娜小妹在你的院子玩呢。”

“伊阿索女神在上，她不仅带来了痊愈，还带来了你。”斯黛拉纤细的手指优雅地划了个圆，随即卸下伪装一般，语气变得俏皮起来，“哎呀呀，你可不知道，我今天从出发起就怪事连连，先是……另外，我找的那个车夫急着去脂粉巷找乐子似的，颠死了。”

两个少女时而迸发出一阵笑语，不过斯黛拉顾忌着家规，还是含蓄地抬起花边的袖口，挡住了嘴唇。

“好了，不说那些烦人事了。你来的正好，我有些东西要给你。”斯黛拉从小包中拿出棕褐色的帽子，“这是给亚历克斯哥哥的谢礼。”她又拿出短刀，“这是给你——我亲爱的小云雀，你的生日礼物。”

“你那天不来吗？”布莉姬抓住了重点，“为什么?有个男人帮你守家不是更方便吗？”

“就是下周呀，没几天了。”布莉姬环着斯黛拉的手臂撒娇。

“亲爱的，下周三我要去卡拉市面试——你知道的，我给拉特里学院发过申请。前天我收到了回信，还没来得及告诉你。面试时间正巧在那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