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传 9(1 / 3)
连接将军府和水华殿的秘道中,米禽牧北打着火把牵着马,慢悠悠地拖着一辆小木车。车上装着一口蒸水造雾的大锅,一盆烧过了的炭灰,一张可以在雾气中投射人像的皮影,一捆可以在风中发出呜呜声的空心竹筒,还有一大堆能被机关控制着往下砸的铁球。这些铁球裹着布,能伤人筋骨,却不会见血。
当然,最重要的东西揣在他的身上。那是一瓶用雍和草提炼的精油。将此油加在雾气中,吸入的人会在一两个时辰内心生恐惧,出现幻觉,内心越是害怕,就越会看到自己害怕的东西。
至于宫墙上蚂蚁爬成的字,则是他半夜用蜜糖写上去的。
这一出装神弄鬼,不但威慑了没藏兄妹,更带起了同情宁令哥的舆情言论。不过此时的米禽牧北并没有心情享受计划达成的喜悦。他默默向前走着,时不时咳嗽几声,一张难得见光的脸在火把的照耀下显得越发苍白,唯有眼角红润,泛着晶莹。
一年前宁令哥从兴庆府城墙上跳下的那一幕在他脑中一遍遍重演着。
今日自己为太子招魂鸣冤,可是太子殿下,你的魂魄又在哪里呢?为何不肯出来与我见上一面?还是说,我打破约定执意要为你报仇,你又怪罪我了?
罢了,还是我去看你吧。
***
宁令哥坟茔的地址是米禽牧北很早就打探到的,可他只是远远地望过一眼,却不忍走近。他无法想象自己看到那石碑上宁令哥的名字时会是什么心情。当然,这也是谨慎起见。只是今日,他无论如何也得去看看他的太子殿下了。
那处坟茔在贺兰山东面山脚一片人迹罕至的荒地里,四周有怪石遮挡,难见天日,像是一座牢笼。没藏兄妹特地找了此处,意在将宁令哥的魂魄永远囚禁,不得超生。
坟头只是一个简单的土包,墓碑也是一块没怎么打磨的大青石。石碑正面用夏文刻着“大白高国天授礼法延祚十一年,罪太子宁令哥之墓”等字样,背面则是对他生平的贬毁苛评。
米禽牧北咬了咬牙,走进那处阴暗之地。他站在墓碑前,盯着“罪太子宁令哥”几个字,银色面具下的眼眸渐渐发红。他颤抖的双手在背后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直到他低下头,看到地上有烧过的纸钱香火的痕迹,两行泪顿时从面具后顺着脸颊流下。
原来除了他,还有其他人来祭拜太子。
他微微翘起嘴角,泪水淌进口中,又咸又涩。接着他跪下来,将自己带来的香和纸钱点上,又把一小壶酒横洒在身前,沉声道:“殿下,恕臣病弱不能奉陪,只能请殿下一人独饮了。”
嗑了三个头,又默默地跪了一阵,他才不动声色地站起来,却用手背抚去下巴上的泪珠,换上淡然的口气,朝旁边一块怪石的方向说道:“我看你们藏得也挺累的,不如出来吧。”
两个府兵打扮的人从石头后面走出来,手握长刀叫嚣道:“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们就不客气了。把面具摘下来,让我们看看你是哪个宁令哥余党!”
米禽牧北理了理窄袖,冷冷一笑,“想知道我是谁,自己过来看啊。”
两人立刻持刀砍过来。米禽牧北避过锋芒扭身躲开,随即抬起右手触发袖中弩机,几枚柳叶镖疾速飞出,当即就扎进了一人的脖颈。另一人挥刀挡开飞镖,米禽牧北又抬起左手放出另外几枚,力道十足,震掉了那人的刀。他抓准时机欺身而上,拔出匕首抵住此人的咽喉。而此时中镖的那人也已瘫倒在地,镖上淬了软筋散,让他一时无力动弹。
“大……大人饶命……”被他抓住的那人赶紧求饶。
“你们是谁?躲在这里干什么?”米禽牧北质问道。
“小人是国相府的府兵。”那人颤颤巍巍地答道,“国相大人只是让我们过来看看,今天都有谁来祭拜宁令哥。大人您既然没露脸,小的也什么都没看到,还请大人高抬贵手,放小人一条生路!小的发誓,回去之后,对此事绝对只字不提!”
“国相……”米禽牧北若有所思。也是了,太子忌日异象频现,没藏讹庞一定能料到那些对宁令哥心存怀念的人会在今日前来祭扫,以安抚太子亡灵。所以,他便派人来此盯梢,借此机会查清那些仍心怀旧主之人。
“既然如此,那你告诉我,在我之前都有哪些人来过?”米禽牧北追问道。
那人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同伴,畏怯地摇摇头,“小人……谁都没看到……”
“睁眼说瞎话。”米禽牧北懒得再跟他废话,一支柳叶镖弹入指间,旋即被他扎进那人的颈根。
他蹲下来,从怀里掏出一只药瓶,对倒在地上的两人说:“这佳酿正好剩了一些,就都赏你们了。”说完,便将还剩半瓶的雍和精油灌进了两人的嘴里。
这种油少量吸入便能让人产生幻觉,如此大量直接服用,足以让人癫狂失智,心衰胆破而亡。
“你们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现在就让你们看个明白。”接着,他摘掉了自己的面具。
“你是米……米禽牧北!你是鬼!鬼啊!!!”
那两人惊恐地叫起来,顿觉昏天黑地,飞沙走石,仿佛眼前出现了一头青面獠牙的怪兽,扼住他们的咽喉,要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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