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之奈何(1 / 3)
“这是……木刷?”赵薄不禁诧异道。
捧出的头一件便是一根手指粗细的木棍,上扁下圆,顶端扎了密密的毛刺,看起来像是动物鬃毛。最先开口的婢女摇摇头,高耸的发髻中银步摇垂下一粒粒珠玉互相撞击,宛如微风拂过发出簌簌声响的树叶。“小娘子用此物清洁口齿。”
“什么?”赵薄忍不住惊呼出声,微微坐直了身体,下意识看向坐在上首的李郎君,见对方微微点头,才敢相信婢女所说并非虚言。
牙齿清洁法古已有之,毕竟发疏而齿稀一向被视为衰老的征兆,而龋齿和牙痛向来为人所恶,哪怕是普通农户饭后也会含口水、漱一漱,以免日后齿病。家境优渥的人家的选择也有限,最多不过是将白水换成盐、醋、酒,每日漱口而已。
可是含漱法毕竟粗糙,尤其是那些细小缝隙里的污垢总是清理不干净,后来有些讲究之人便手指沾水清洁口齿,谓之“揩齿”。
姿势有些不太雅观,因此贵族女性梳洗时都是在闺房内闱,不与外人见到。倒是近些年神都中的新法稍稍缓解了这一“难言之隐”,尤其为仕女们所推崇,即用巾遮面兼揩齿。只是交通不便,若非赵郡李氏的姻亲遍布北燕,又时时关注着神都里的消息,不至于这么快便能学到。
“小娘子此物比揩齿巾更便利吗?”赵薄小声问道,话音刚落就湮没于屋外的簌簌雨声中,倒像自言自语了。
他毕竟出身寒微,自从投奔到赵氏帐下,才见识到世家的种种精巧至极的规矩和器物。揩齿法便是其中之一,每日取青盐水含在口中,以柔软吸水的布条缠在指尖擦拭牙齿,很快便能将齿缝清洁干净,比起之前的含漱法更高效,姿态也更加优雅。在赵郡内一经试用,便极受那些重视仪态更甚于生命的世家子弟的喜爱和推崇,同时将李氏的名望也推上新高。
赵薄仔细观察这根刷子样的东西,问道。“此物该如何使用?”
“奴看小娘子抓握刷柄,将此物置于口中,刷洗牙齿,再行漱口,未几,便可清洁完毕,令牙齿光洁如新。”
赵薄心里不禁一颤,本以为只有汇集了天下英才、积聚了南北精粹的神都,人杰地灵,锦绣玉堆,才能诞生“揩齿巾”这样的妙法,谁知来到了这偏僻山野、不知名的乡村里,居然也有这样精巧非常的器物。他已想到此物背后隐含的巨大利益。要知道,自魏晋以来,世人最重颜色,尤其是世家高门、膏粱子弟,仪表雅洁,风度从容,不仅能在乡议中为人称道,而且与入仕所需要评议的品级挂钩!
也就是说,颜值高的人连起步官职都能比别人高。
如果此清洁之物真如侍女所说,便利又高效,那么可想而知会被大燕世家如何推崇。手握这样的利器,岂不是去任何一家朱门大户都能被奉为座上宾?
“不仅如此!”李郎君面色激动,随意地一挥手,便叫来下人将婢女们带走,留下托盘,围着几样东西来回踱步。“此物还有配套的牙药。比起时人常用的青盐水,这种特殊的牙药呈现膏状,似乎用多种药草研磨而成,不仅能清洁牙齿,而且口留余香,消炎止痛,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妙法!”
他猛然回头,紧盯着赵薄,眼里发出灼灼亮光。“天意眷顾赵郡李氏!值此四姓七家衰落之时,倘若运作的当,必能让我家更进一步。”
“如此妙物,如此妙法!”赵薄也心情激荡,既惊且叹,又抚掌而笑。“真不愧是中原汉族第一高门——
——太原王氏的小娘子!”
“除了家学渊源、底蕴深厚的太原王氏,我实在不知道还有哪家能如此轻易拿出这样精巧便利的法子。”李郎君喃喃自语。“还有昆吾切玉刀,神人授宝,真是福泽深厚啊。”
窗外突然电光一闪,将他脸上的钦羡和垂涎照得雪亮!雷声隆隆,雨声大作。
“而且听她们描述,我这个外甥女清洁口齿时极为坦然,毫不避人,一点也不在意这样独一无二的法子给别人学了去。不愧出身于门第显赫的四姓七家,钑镂王氏,金相玉质,如此……豪奢。”
燕朝传至孝景帝时,为捏合楼烦贵族和汉人高门以达成政治合作,陛下与太后共同下诏按照家世和官爵,将自北狄来的楼烦贵族和中原汉族世家,评定品级,班定姓族。自此,燕朝云氏宗亲以下,楼烦以梁、卢、贺、寇、封、黎、薄七家最为尊贵,汉人士族以太原王氏、冯翊谢氏、颍川庾氏、谯郡桓氏为衣冠所推,此四姓七家,天下盛门,海内共称。
排名姓氏时,赵郡李氏担心不在尊位,故夜乘神骏,疾驰神都。可惜到达时四姓高门已定,李氏只得遗憾落榜,位列一流高门。虽然也是甲族大姓,但不得鼎甲,李氏始终以之为辱,先前几位李氏家主直到临终时仍然不能释怀,一代代嘱托,一代代努力,誓要跻身顶级门阀之列。
“恐怕王小娘子那里还有更多宝物和妙法,我们在襄城侯府和雒水都搜寻无果,传说中支撑王氏屹立不倒百余年、三逢家难而复起的‘青箱’,应当就落在她身上!”赵薄接着说。
“当日我建议主公联合乙速孤显,其人出身杂胡,野心勃勃,手下二十万并州军必能将神都搅得天翻地覆。等到盘踞中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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