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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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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知燕的离去对于楚歌来说,初时还算是平静,可不过两日,想念便如潮水般涌来。为了让她能有些收入,路云中想办法给她弄来了一台织布机,平常无事的时候她便以纺织为生,庭院里有几块田,大概便是这样自给自足生活下去。她虽然从年少时便进入曲府,但毕竟也曾有过几年的流浪日子,那高门大院的生活没有软去她的骨头,依旧保存了那敢于吃苦的品德,突然迈入孑然一身、毫无靠山的日子,她甚至都没怎么适应,第一天见到织机兴高采烈,第二天便在上面坐了半日。

至于屋外的田地,偶尔她会自己耕种,但更多时间是路宜和郑思君来帮忙。路宜从小干惯这种苦活,自然熟悉,可郑思君是正儿八经从小生在锦衣玉食中的少爷,虽然自小和父亲学武,但一双手是拿剑拿刀的,还从来没拿过锄头。被路宜带着下地的第一日,手掌和脚全都被磨出了水泡,疼得站不稳。楚歌一边给他抹药,一边磕磕绊绊地说少爷毕竟身娇体嫩,要不算了,郑思君却摇摇头,笑笑说,既然姐姐收留了我,我不能只在家里吃饭啊。

楚歌便噗的一笑,说,好啦,以后有的是用到你的时候,这几日便在家里好好养养。

郑思君点头同意,可第二日却依旧跟着路宜跑了出去。他虽然白得跟块玉瓷似的,可从小就是个坚毅性子,说要去做就定要去做,嘴上答应了楚歌,背地里却偷偷把那些水泡全都戳破,草草用麻布包了包,顶着大太阳出去晒了几日,便就此卸了麻布,也不会再起水泡了。

他和路宜年纪相仿,在郑府尚未出事之前两人就玩得很好,郑夫人本便对待路宜颇为亲厚,如今生活在一起,更是毫无芥蒂。路宜带着这少爷到处跑,那些尚被养在府中是不被允许去的密林、山坡、水边都跑了个遍,跑出一身汗,蹲在小庭院门口一个劲儿地喘气不敢进去,路宜一把抱住他的肩膀,一边喘气一边笑着说,其实我就比你大一岁。又将当年路云中带着他投军的事情说了。郑思君笑得发傻,说,我就说看着你不该那样大。路宜说,那不是投了军后,不会没饭吃了,穷人家的孩子十七岁以下根本就看不出年纪,你信不信?

郑思君蹲累了,便就地坐下来,一边用手扇着风,一边笑着说,好,那你快快长大吧。长到十七岁的时候,我再看看,到时你究竟是大器晚成还是少年早成?

恰此时楚歌从外面回来,一打眼看见两个少年坐在门口,疑惑过去拍一拍肩,吓了两人一跳。两个人身上又是汗又是泥,一下子跳起来,颇为忐忑地望她,楚歌觉得有趣,问他俩干嘛呢,两个人就你推我攘的,谁也不知道怎么说,最后只能嘿嘿一笑,挠挠头。

不过这样的日子在段知燕离开后便不再这么逍遥。某日两人累了,蹲在田埂上聊天,字里行间难免便谈到段知燕。郑思君叹口气说,自打知燕妹妹走后,我觉得姐姐的笑容都少了。我看她也不舍得她走,不过是故作洒脱。路宜一提到段知燕,就想起段府,一想起段府就义愤填膺,说,我看,回她那个爹身边,还不如就留在楚歌姐姐这里。她那个爹根本就不看重她。

郑思君开玩笑说,留在这里叫你带着她漫山遍野地玩吗?路宜说,说不准这就是她想要的呢?郑思君说,那这样的话,她还是回来好。她只要一到东都,立马就会被她父亲许出去。路宜下意识起身,说不会吧?她还那么小。郑思君叹道,大户人家就是这样,小女孩儿多小被许出去都不算早。他又垂了眼,说,若是父亲母亲还在,婉音定不会步之后尘。可她一旦被送回外公外婆家,便无了定数。只可惜我也不能去看她。

他提到妹妹,神色便黯然,路宜也不好说什么。两人沉默一会儿,阳光洒落枝头投下一片阴影,也透过窗棂洒在楚歌身上。楚歌撑着头,倚靠在窗边,手里还执着半匹没织完的布。这些都是她以前在段府时偷偷看织娘学的,曲大夫人还笑她说瞎操心,却不曾想有一日真的派上了用场。脚踏停在身下,那吱呀吱呀的声音也遗落在夏日中,她呆呆地望着窗外,对着那一片明媚天光,好像在等着谁,又好像谁也没等。

偶尔午夜梦回,睡不着的时候,她盯着房梁,也会想起段知燕那张小脸。这时候她才发现,这小姑娘真的深深地嵌入了她的生命中,非但是那悲喜交加的段府数年,也是这几乎不曾停下过脚步的流亡日子中唯一的救赎。她的生命因她而延续下去,若不是为了保护她,可能在很多能够取走她性命的角落都会横陈着她的尸身。若没有她,她也许根本就没有这个勇气从江南一路奔走到衍州,再落脚到这个庭院。她是曲大夫人唯一的孩子,也是那些早便湮灭、或是消失在人海重重的故人中少有的留下来的一个,她像一轮月亮,照彻了她的生命,也为之牵动着她的心、她的手,让她自始至终没有回头看一眼,始终奔波在向前走的路上。

楚歌想一会儿,便用头抵住墙壁,叹一口气。窗外月光惺忪清澈,流水似的落在枝头,滴答一声落到地上,便浇透了一只蚂蚁。夜色暗沉而又喧嚣,止不住的蝉鸣响彻在耳侧,隔着一面墙似乎也听到郑思君沉沉的呼吸声。楚歌感觉眼皮肿胀,似乎有眼泪要淌下来,但她用力搓了两把脸,没哭。她劝自己说,既然她已经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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