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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祠神安·玖(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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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七八岁时她已经渐渐懂得一些事理,最先领会到的就是身边人晦暗的目光。

太子不能回宫,则太子妃这个封位便视之为耻,她从万目敬仰的赞叹惊艳到跌下神坛黯然失色只用了短短三年,尽管自己什么都没有做。

可女子的姿色是掩盖不住的,当她愈发出落,才气渐重,她已经可以凭借着名门家闺以及姣好颜色在京中留名的时候,那人又突然回来了。

于是其余的匆匆被洗去,她又被冠上了太子妃这颗闪烁的明珠。

张家不再允许她“抛头露面”,她不能再去诗社,不能再见闺友,那些名气犹如湿漉漉的雾气在日出前消散了。

她再次被关进小屋子里,宫里请来了礼仪嬷嬷教她行走言谈。

她向来聪明,且逆来顺受惯了。那些东西,她学的很快。

她第一次见沈晏清是冰雪消融的春日,瘦雀雀有些沉默的小孩子眨着密长的睫毛背着手站在高一头的哥哥身边,可偏偏哥哥毕恭毕敬,而他面上不惊不喜。

她依从嬷嬷的话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给他行礼:“意之见过殿下。”

那是头一次她正儿八经行宫礼,可是后来嬷嬷说自己行礼行的好极了,真是名门闺秀的千金小姐。

她不知,只是抬头时忐忑看了一眼那小殿下,见他的眼神“噌”亮了起来。

后来种种犹如春水江木,一切都好像顺理成章,殿下不能再明目张胆来见她,每每来都是借着要与哥哥商讨事情的名义。

她收拾妥当婷婷袅袅去往大殿,哥哥坐在主坐上,垂眸不紧不慢喝着一盏茶,殿下坐在他身边,眼中似有虚幻,飘忽不定瞧着门影处的日光。

她后来也好奇,好奇他到底在看什么,于是有一日清闲时候便坐在他的位置朝着那影子处看去,除了明晃晃的虚影便再看不见什么东西。

她向来看不透那个时常笑着却偶有阴霾的殿下,他来,并不与自己多说,有时候是一幅画有时候是一朵花,只要自己接下,他便十分高兴。

就宛若一个孩童。

直到有一天,他手里捧着两朵重重叠叠盛开的白花,双眸亮亮,宛若献佛:“喜欢吗?”

她抿着嘴告诉他:“臣女很喜欢。”

“那我日日给你送来好不好。”他仿佛惊喜非常,马上就承诺下。

“咳咳咳。”屏风后面坐着默默喝茶的哥哥突然咳嗽几声。

她担忧抬头看向眼前的殿下。

“便送到子礼那里去,这样也不算失礼。”他当机立断。

她送走了他,手里捧着那两朵盛开着的白木槿,站在空荡的大殿中。

可她素来最爱,是一点朱砂色染就的西海棠。

这样的花太娇弱又不染,捧在手里就像是要碎掉了,她心生怜悯却又怒其不争。

甚至有时候伤时感秋,心里想的未尝不是痛恨自己便犹如此花,有心想做枝头上秾丽的盛春,却被迫雕琢成一朵高凳上娇养的木秀。

张演之看出她眸边含着的薄薄的一层泪,便站在屏风边:“既然不喜欢,得了便放在我那里,不必放在跟前。”

他总是愿意给她最大的成全,便是改变不了所谓皇命,却千方百计想要将自己护在他的羽翼下。

“哥哥。”她欲言又止,终究未置一言。

可是后来不久,她不知道的怎么就病倒了,没有由头却又顺理成章,天定的福气也总有耗尽的时候,更何况她日日强颜欢笑,已经许久没有偿畅欢。

那一段时日,时常清醒有时候又糊涂,日日躺在床上,静静听着耳边的鸣音。

她变得多梦,梦里无一不是哥哥身穿铠甲面染鲜血,身中百箭惨死在玄武门外的画面。已经成了陛下的殿下就冷冷站在自己面前,他温情不在,叱问她为何像他那个薄情寡义的生母一样造访。

他下了斩首的命令,张家数百人口,无一幸免……

她夜里抓着胸口的衣裳惊坐起,冷汗打湿了鬓发,而她似梦似醒,大撼。

她这便知道,陆皇后已经成为她永逃不过的一道噩梦,她预知张家最终不过凌迟如陆家,那与其说是一场梦更不若说是一场卒于白日的预言。

梦的最后是一道模糊的身影,如鹤如松,背对着她立在台阶下。

她被赐鹤酒,气血殆尽在空荡荡的大殿之中,不知为何,她看见那道身影突然就安心很多,用尽最后的力气:“大人!请您给我体面!”

很久没有回应,她的热泪一滴一滴落在血泊中。

梦里有一道声音,问她是要这么浑浑噩噩下去,还是舍出命来求见一个清白……

*

张意之骤然睁开了眼。

梦里的一切犹如身历,只是停留在最后熄灭的那一刻,她不辨黑天白日,只隐隐约约记得那个模糊的身影和最后微不可闻的“好”字,骤然扯断她的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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