谲诳(2 / 2)
颤抖:“什么狗屁道理,那根本就是——”
她的手忽然被人握住,即将脱口的话直接被来人打断:“我找了你许久,路上险些饿花眼,原来是在这儿。”
池君原把一句怪罪的话说得又慵懒又缠绵,眼里却飘过一瞬间的警告。
黎念几乎能背出他的暗示:我提醒你,我既晕船又不会水又没有玉,现在是虚弱无力的病人,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别多管闲事。
黎念冷静下来,憋了一会儿话,眼神却忍不住复杂地看向浣衣中的月叶。于是池君原把她另一只手也抓了过来,借拿食盒牵着她转向自己,打开食盒看了眼:“今天的饭有些什么?”
黎念的视线撞上最上层白花花的米糕,闻到那软糯的香气,一下子就联想到楼从赋的恶劣行径,开始闹反胃。
池君原察觉她的异样,也没有再挑逗,将食盒拿过来自行挑拣着吃,留黎念靠在木板墙上倔强地站了一会儿。他慢悠悠地喝了两小碗腌笃鲜,吃了糕点,将食盒放在地上拜托月叶送回,便叫黎念回房。
黎念有些恍惚地闷头走,直至自己忽然撞上一人的胸膛。池君原虚拢着她,明目张胆地碰瓷:“呃,好痛!”
黎念看他的状态就知道是到了能随意发言的地段了,小声还嘴:“……明明是我的头更痛。”
池君原低头看着她:“这里没有旁人,想哭就哭吧,不丢脸。”
黎念:?什么呀,我是高敏感,不是爱哭鬼好吧!
仿佛从她的表情里读懂了她的抗议,池君原忍不住勾起嘴角。
他正想说些什么,黎念忽然说:“我知道的。我不可以告诉月叶,楼从赋这十多年里对她们的所作所为不是‘爱’,是诱-奸。我不能说,这根本不是正常社会里的父女关系,楼从赋是个彻头彻尾的畜生,而她们是被圈养虐待的宠物,是随时拿来泄-欲的工具。她们那么努力,我……”
如何忍心告诉她们,从小到大建立的世界观都是别人眼里的笑话,骄傲和温暖都是虚伪的上位者施舍的谎言。如何去想象,已经习惯了这样用身体讨好“养育者”的人生,三观破碎后,她们怎样能面对船下正常的世界。
多半会疯。
还有那些超过了十六岁、在月叶口中去做更重要的事的孩子……
他们不在沉默少言的大龄船工里。被楼从赋厌弃后,他们真的还活着吗。
她是因为清醒才失落。自以为是受命运眷顾的穿越主角,其实轻易就被人拿捏生死。她什么都做不到,可能下一秒小命就玩完,还怕自己一句话毁灭掉别人的人生。
旗亭村的小小成功给了她很大的、能做成点什么的幻觉。可旗亭村的背后是露野别庄、是陵南大营,是国家机器、是许多同样热血的人。
而黎念本身,真的很菜。
她浑身的血凉下来,悲哀地清楚了一个事实:她只是一个过客。无能为力。
池君原看着她,慢慢收起了戏谑。而后黎念做了一个让他意外的动作。
“妈的。”黎念忽然打了自己大腿一拳,恨起自己来,“为什么不吃?我用自己的行李和玉换来的饭,我为什么不吃,让楼从赋这个王八蛋白占便宜??”
山荷叶沾了露珠,暴露了自己所有的脆弱。它却昂着头,保持着自己原有的花形,固执地回瞪天空。
池君原忍俊不禁,发自心底地愉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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