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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阕二 深宅妇痴守步生莲(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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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分?谁三谁七?”一青年男子背着手,在屋子里焦急地来回踱着步。

“顾兴和你晃得我头疼。”桑绿晚右手揉了揉胀痛的额角,左手则慢悠悠转动着竹矢,“别挡着我投壶。我若投不中,定赖在你头上。”

顾熙忽地转过身子,清俊儒雅的脸上满是怒意:“你赖我头上?我告诉你,可别来招惹我。”

桑绿晚低头把玩着手中竹矢。顾熙没走几步,又急急掉了个头,走到桌前。与坐在大红酸枝交椅上的女子,仅一桌之隔。

桑绿晚懒懒地掀起眼皮,往上一瞟。

顾熙本就是个面容清雅俊秀的儒生,一身款式简单的竹青襴衫,令他只需长身而立,便显不庸不滥,自成一股苍松翠柏的风姿绰约。可惜此时因为怒气而扭曲,生生折损了那通身的高华气度。

他沉声质问道:“你到底是三还是七?”他双手撑在桌沿边,身子微微前倾。倾身而来的阴影将桑绿晚全部笼住,带来隐隐的威压。

桑绿晚仍旧不停转动着竹矢,丝毫不惧,抬起右手比了个三。

顾熙怒极反笑,嗤笑一声,一甩袖子。侍立一旁的菖蒲十分有眼力见儿地端来锦杌,好让他落座。而后,知情识趣地退到外头候着。

顾熙甫一坐下,揉着眉心,直叹:“这下好了,咱们不挣钱,反倒还倒贴钱进去。”

“钓鱼,光下钩子,不打窝子是钓不着鱼的。给点甜头,才能钓到大鱼。”桑绿晚将竹矢一边的钝头瞄准离桌案二矢半的壶口投去,竹矢正中壶心。她自顾自拍掌叫好,一派自得其乐,“嘿,有初!何况,你怎知这是个只赔不赚的买卖。”

桑绿晚手边摆着七只竹矢,她从中抽了四只递给还在生闷气的顾熙:“来玩一局?”

顾熙撇过脑袋,默不作声,显然是在生气。

她倒也不觉尴尬,笑呵呵地拿起其中两只,眯眼瞄着壶口边的两耳:“菱州谁人都知,庄员外富得流油,可却非从他这一辈富起来的。人人都说,创业难,守业更难。他想要守住手中财富,又想更上一层楼。可惜,他虽雄心壮志,却心有不逮。”

顾熙还是没能跟桑绿晚继续冷脸下去,忍不住嗤之以鼻:“雄心壮志,却心有不逮?你也太高看他了些。就庄员外那三天两头跑到烟柳巷子的勤快劲儿。温柔乡里头一呆,人家温香软玉的手指头一勾,钱袋就落到旁人手里了。守不住家业是必然的,你又何必去帮他?”

“不是我帮他,而是他手中有一块敲门砖。”

桑绿晚两手轻轻一抛,两只竹矢一齐在空中划出两道完美的弧度,随后齐齐落在离两耳不过咫尺的地上。她惋惜叹了口气,却又并非真心实意的感到气馁,只轻轻道了句,“没中贯耳,可惜了。”

“娘子,庄员外送东西来了,问您何时去庄府作画?”门外传来敲门声,进来的是之前退到外头的菖蒲。她手中捧着一个漆盘,轻轻放到桑绿晚身前的桌上。

盘中摆着的是两张薄纸,一方朱砂。

桑绿晚轻轻望上头一扫,清浅的笑意瞬间弥漫在她巴掌大的鹅蛋脸上。须臾之间,美貌横生。晔乎如华,温乎如莹。

她两指轻夹,微微倾身拈起盛在盘中的一张薄纸。她拿在手中,朝顾熙那儿扬了扬:“瞧瞧,敲门砖这不就来了?”

桑绿晚把那块敲门砖小心地收入袖中,又拿起盘子中的另一张薄纸。

那是一张契纸。

她细细审阅了遍,再三确认过无误后,刚准备伸出食指按在印泥上,一只手扣住了她的皓腕。

“你真想清楚了?就庄员外那奸诈样儿,你不怕自己反成为那块敲门砖,用完即弃?”顾熙面色依旧冷硬,嘴中仍旧说着冷硬的话语,眸中的关切却做不得假。

桑绿晚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一双美目笑眯眯得几乎弯成一勾新月:“他若真会过河拆桥,岂不更好。”

“顾熙,你究竟在担心什么?”

顾熙望着那双眼睛从一弯新月变成一轮圆月。他望进那轮明月,里头盛着的不是清泠泠的月光,而是一泓温柔澄净的清泉。他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想要摩挲下手指。可他没有摸到自己那覆着一层薄茧的指腹,那是属于女子的靡颜腻理。

他往下看去,恍然发觉自己还握着桑绿晚的手腕。他能感到桑绿晚的目光正紧紧盯着自己。顾熙怔怔望着她那一节腕子,只觉手心滚烫。像是被烫到般,他立刻松开了手。

他匆忙坐回杌子,端起茶几上头的茶盏。盏中茶水放得微凉,已然失了茶香。若搁在平日,像顾熙这种极爱品茶的,是断不会喝的。但眼下似乎为了掩饰什么一样,他仰头猛灌了几口。凉茶入口,顺着喉咙滑入腹中,凉意蜿蜒而下,很快浇灭了他所有的躁动不安。

随后,顾熙默默看着她签字画押,看着她将一切布置得有条不紊。

顾熙在心底自问:他究竟在担心什么。

他与她的相遇是四年前。明明已经过去许久,应像是泛黄的画卷模糊了细节,但他仍记得分明。

初见时,她在公堂上为一位只有几面之缘的女子作证辩护。那时的她比如今还要消瘦几分。单薄如纸的身子,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风刮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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