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上阕二 陈知意缘起江钓图(1 / 4)

加入书签

陈知意走在知府后衙竹园的石子儿小路上。道上的鹅卵石是细细遴选过的,各个圆润平滑。镶在地面上,便如走在平地一般别无二致。正因此,陈知意可以放心大胆地四处张望。

燕语莺啼,松竹沙沙;间或伴有泉水顺着竹笕流入池中,竹笕击在石头上的敲击声,仿若清晨深山古寺中的梵钟声,梵音幽远,颇具禅意。

这后衙于她,既熟悉又陌生。

她在此出生长大,可出过自己小院的次数屈指可数。即使出去,也要日日端起贵女姿态,内心时时警醒自己一步一行皆要合乎四德。母亲告诉她,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关乎她父亲的颜面,陈府的名声,乃至是整个淮州府的名誉。

无论她做得再好,她所有的一切都要与父亲、与家族紧紧系在一起。在外人面前,她的姓名总是被模糊成一个最简单的称呼。人人都唤她是陈知府的千金,是陈家大姑娘,是陈小娘子,却无人知她是陈知意。就算日后她出嫁,她也只会是某府的娘子,某位公子郎君的母亲。她的一生似乎注定要被笼罩在男人身影之下。

迄今她心底都存着隐隐的不忿,却只能选择隐忍不发。

陈知意垂首掂了掂手中的卷轴,沉甸甸的。这纸明明是顶好的宣纸,轻薄似蝉翼,放在她手中却有千斤重。她心中分明,并非纸重,而是心沉。

“大,大姑娘?”

陈知意抬头便见一丫鬟打扮的姑娘,与她年龄相近,约莫十四五岁左右。手中捧着的木盘上放着一摞摞上好的绫罗绸缎。那丫鬟一脸的犹疑不定,活像从不知陈府还有陈知意这么号人。

“大姑娘,您不是应该在......太太那儿......”她吞下后半句话,唯恐说错半句,得罪了主子。

可陈知意却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往常此时,她应该在院中弹琴习绣,又或是聆听母亲规训。无论寒冬酷暑,春夏秋冬,岁岁年年无甚变化。连这后衙的婢女长随都已习以为常。

今日突然不似往日,自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陈知意柔声细语道:“无碍的。今儿个出来散心,是母亲特地允了的。”

那丫鬟松了口气,脸色看上去也比之前好上许多。

陈知意见此,心中愈加悲凉。她将手中画卷往怀里搂紧了些,问道:“姐姐可知花团在何处?”

“团儿姐姐吗?”丫鬟腾出一只手,指向竹林尽处,“她去前衙那儿了。”

“前衙那可是外男往来走动之地,她去那儿做什么?”

那丫鬟粉嫩的鹅蛋儿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支支吾吾半天,方含羞带怯地吐出几个字来:“说......说是去相看未来夫君......”

陈知意一惊:“什么!她今日怎么这般胆大!”她忙撇下身侧的丫鬟,竟一时顾不得守礼,匆匆提起裙摆往前衙那处奔去。

当陈知意踏上连接前衙与内衙的垂花门不过数十步之距的小桥上时,她远远瞥见五六个小丫头挤在一处;有些挤不进去的,便只能站在抄手游廊下,踮脚扬脖往门那儿拼命眺望。打头的丫鬟站在垂花门后,时不时探出半个脑袋,窥视着门外情形。

陈知意定睛一瞧。那站在最前头的人儿,不正是花团吗!

她今日少见地换了身珊瑚珠色洒金窄袖褙子,莹白的肌肤赛过冬日落在红梅枝头的白雪。大抵是因她昨日及笄,头发式样儿也有别于往日。两边的双垂螺散下,一股脑儿地笼在脑后,绾作抛髻,并一根双股并蒂缠花金钗簪住。较平日,少了几分娇憨可爱,多了些沉稳端庄。

但且看花团今儿个探头探脑的样儿。陈知意忍不住摇头,怕是跟沉静端重无缘。

不过今日倒是奇了,竟没一个长随小厮守着门。陈知意眉头微蹙,这实在太过反常。

她仍不放心地从抄手游廊到垂花门仔仔细细筛了个遍。见眼前除了那一众小娘子外,再无旁人,也就稍稍安心了些。

花团性子虽说跳脱,但办事素来最妥帖不过。府上人人都提着心吊着胆做事,就怕哪处让太太不满意。她这样出格的举动,必是寻了母亲不在府上的时候。

陈知意一双琉璃眸转盼流光,一时计上心来,特地压低步子,放缓了步伐。

站在廊下的丫鬟婢女早在陈知意站在小桥上时便已发觉她。有人轻声惊呼,有人面面相觑,却全然没能惊动认真朝外衙张望的花团。

陈知意以指压唇,示意众人噤声。不曾想,这群小娘子立马如秋日落叶般,个个抖抖簌簌地点头哈腰,躬身离去。不知究竟是她们会错了意,还是她陈知意威名在外,吓得她们一个个如见鬼魅似的作鸟兽散?

陈知意款步走到花团身后,越过她的肩头看去。往前头望去,坐落在正中的堂屋是她父亲平日处理公务的二堂。东西两边的抄手游廊下各设二三厢房,多数是供衙役捕快们小憩或是其他官员办公之地。

她顺着花团的目光再探去,花团正望着左侧几个年轻捕快在校场上操练。他们多数赤着膀子,小麦色的臂膀微微隆起,汗珠顺着青筋贲张的瞬间蜿蜒而下,在阳光下闪起古铜色的光芒。瞧花团那一脸痴迷样儿,便知这场景多教人观之欲醉。

陈知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