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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阕一 闺中燕羡园外四景(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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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如李先生他那般挑剔的,看姑娘您的画都连连道了几声好,又怎会缺了什么神韵?”

“不一样的。”陈知意明明盯着画儿,眼中却饱含憧憬,“我原也以为自己画的已是足够好。直到我有幸观摩李先生的恩师——前朝郑大家所绘画作,那画让人身临其境。我才恍然明白,那样的画作才叫真真儿的栩栩如生。”

陈知意自嘲一笑:“并非像我这幅......呆板无趣。不过是徒有形表罢了。”

花团也跟着犯了难,眉头不由自主地拧起:“我听闻郑大家年轻时常常于乡野间临摹,多半得益于此,才能将画中景物描绘如此生动。可、可咱们女子多半是要在内宅中度过一生,怕是难像郑大家一般看遍天下奇景。”

陈知意没有出声回应,径自将手中画卷放回桌上,但她的目光仍停留在画上那几只鸬鹚上微微出神,不知在思索什么。

一时间,屋内静默无声,越发显得屋外鸟鸣啁啾声清晰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陈知意似是大彻大悟般,猛然转身,将身后的花团吓得浑身一激灵。

“姑、姑娘?”

“团子,若我与母亲说出去云游一番,你觉得母亲她是否会允?”

陈知意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隐秘的兴奋。平素一双沉静似水的眸子,亮得惊人。眼眸中溢出濯濯流光,映得那张芙蓉面宛若天边皎皎明月光,灼灼朝日晖。

花团被那张明媚姝丽的面庞晃得一时失神,但很快反应过来。红润的双颊瞬时褪去血色,一张喜人的小脸肉眼可见地垮了下去。

“我的天爷!太太是何等厉害脾性,姑娘不会不知。若让太太知晓,还怎生了得!”

花团的脸色苍白,身子缩成一团,几乎抖成了筛子。

府内上下谁人不知陈知意的母亲——知府夫人陶大娘子是如何治家严明,如何眼中容不得半点沙砾的。

陈知意自小就领教过,又岂会不知。因此自懂事起,她便乖巧地听从母亲的规训,习琴棋书画,守三从四德。规行矩步,从不敢忤逆一分。生怕行差踏错,惹得母亲横眉竖目、疾言厉色。

但这次她不愿再妥协。陈知意不知从何处涌起一股勇气。她想,若是不去尝试,又怎会知母亲不会答应?

“团子,我——”

花团一早看穿陈知意的心思,当即‘噗通’一声,双膝跪地,伸出手紧紧拽住陈知意的衣袖,仿佛这样就能让陈知意迷途知返。

她苦苦哀求道:“姑娘,大太太素来重礼节。倘若知晓了您的心思,定会叫来牙婆将我们这院子里一众丫鬟婆子发落了去。姑娘您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做奴仆的,千万莫要当着太太的面说出将才那番糊涂话来。”

陈知意心中一震,纤长浓密的睫毛也跟着微微颤动,似脆弱的蝶翼抖动脆弱的翅膀,仿佛下一秒便要被厉风折断。

是了......她怎知自己一定能劝得母亲应下此事。到时候,不仅自己没得好儿,更累得自己身边一干人被发落。

不过一场妄梦,本不该让无辜之人牵连其中,让他们平白遭一场无妄之灾。

陈知意掩在睫毛下的是那堪比七月盛夏艳阳还要耀目的明眸,逐渐日暮西落,埋在她勉强牵起的苦笑后,了然无踪。

她弯腰把还跪在地上的花团扶起:“你说的不无道理。母亲素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一向觉着女子合该是贤良淑德,知书达礼。倘若让她知道此事,必定会斥责我不懂礼数。”

“便是过了母亲那关,到了父亲跟前,他那般好面子的人,定也是不允的。”

“是我任性,倒让你们难做。”

花团暗自松了口气,嘴上说着感激的话:“是姑娘仁善,愿意顾及我们底下头的。若是姑娘再这样说,便是折煞我等了。”

她见陈知意恹恹的,似是不愿再继续说道这些,连忙调转话头,故作兴奋道:“算来再过十数日,便是姑娘的及笄礼,姑娘可想好该如何办了?”

陈知意自看出她的一番好意,柔声道:“我的及笈礼是由母亲一手操办,想来我也是插不上什么话的。”

“也对,我倒是忘了这事儿。怪道近来府中上下忙碌得都跟脚下生风似的。我娘还说那红帖子一张一张的,堆在太太书案上,都快赶上清水庵后头小山丘那般高。”说罢,花团还十分夸张地踮起脚尖,张开双臂,对着空气比划了好一阵,把陈知意逗得笑出了声。

花团眨了眨眼,神神秘秘地凑到陈知意身边咬耳朵:“听我娘说,太太是想借这次机会给您相看合适的郎君呢!”

陈知意心中咯噔一声,侧头问道:“此言属实?”

“八九不离十。我娘如今为太太誊写请帖,不免会多在意些。不过略略扫了几眼,光是她熟悉的,十个里头就有七八个是淮州府里有头有脸的煊赫人家,且家中多有到了年岁却还尚未婚配的公子哥儿的。”花团又压低了些声量,“虽说太太不喜底下头胡乱揣测,但就太太这仗势,明眼人都瞧得出来。”

陈知意的心似千斤重,又似整个人被抛入万丈深渊。

那头的花团还在感叹着什么,陈知意这厢却是全然听不进去。

来了,终归这日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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