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性巧合(1 / 3)
“何于,女性,身高一米七二左右,偏瘦,白发,黄眼睛。你应该认识。”
这不是何云升第一次被问到类似的话。
故人的遗物会被人社部统一回收,留在亲友们脑中的音容笑貌也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渐渐隐去,直到没有一处能证明他们曾经存在过——这已经是桃源的基本法则之一。
但总有人不愿意遵循既定法则,千方百计地尝试留住记忆,他们会发疯似的在桃源的每一寸土地上寻找痕迹,着魔一般地纠缠着可能还有点印象的共友和亲属。
不过这种闹剧通常不会持续太久,安全局会及时介入,各大医院的失衡症科室都有丰富的治疗经验,再不济还有收容所。所以这些病人很快就会安静下来,彻底接受故人已逝的现实,回归正常的生活,然后再也不会重提这件事。
可是,这就证明他们“真的”已经“忘记”了吗?
何云升始终对此抱有怀疑。
至少他自己从来都没有忘记。
现在正被安孑死死盯着的他可以肯定,自己并不认识一个叫“何于”的人,安孑的简要描述并未唤醒他的任何记忆。
“呃……”他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词句,“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认识?”
“‘活页’论坛上的《桃源日记》是你发的吗?”
何云升刚准备点头,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等等,你怎么知道是我写的?”
“你写的?”
“是我没错,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不可能。”
“什么意思?”
何云升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突突”地往脑袋里涌。
“只有何于才会写出那种情节。”
安孑向前迈了几步,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脸色涨红的何云升。
“你认识她,你看过她写的东西,或者听她说过什么,然后以自己的名义重新编撰后发表,我没说错吧?”
何云升不是没设想过这种情况。
如果自己的小说有了点名气,被更多读者知晓,“抄袭”这种创作领域最常见的麻烦大概也会找上他。但他的作品一直不温不火,在论坛内也没什么知名度,寥寥可数的点击量有一大半都是自己贡献的,担心被卷入抄袭风波实在有点杞人忧天。
而《桃源日记》更是一部几乎无人问津的作品。
灵感源自他某天晚上做的梦,梦中的他旁观了一起争执,一对像是情侣的男女分立在两座高台上,女方声嘶力竭地控诉,男方却始终沉默不言。可惜的是,直到他被清晨的闹钟惊醒,他都没有听清两人到底在吵什么。
不过对他而言,做梦这件事本身要比梦的具体内容要重要得多——在那天之前,他已经有两三年没有做过一次梦了。
于是他将这个梦记录下来,杜撰了一个现在看来略显烂俗的情节,又给梦中的两人安排了浮夸的对白,然后发布到新建的、计划专门存放梦境相关文字的文集里。
这个后来被他搁置一旁的文集,就叫“桃源日记”。
“证据呢?”
何云升听见自己的声音透着寒意。
“《桃源日记》是去年年初发表的,具体发表时间网站里有标,能精确到分钟。你指控我抄袭何于,那就得拿出何于先于我发表的雷同内容,否则怎么证明是我抄她的?说不定是她抄我呢。”
“我不是在指控你抄袭,也拿不出你要的证据。”
“那你在这胡搅蛮缠什么?”
“但你写的内容确实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按道理只有何于跟我两个人才知道。”
“你有毛病?那是我做的梦,我梦见一对情侣在吵架,吵架的内容还是我醒了之后瞎编的。”
“我没毛病。”安孑依旧执拗地盯着他,“你肯定认识她,最起码见过她一面,不然你不可能知道。”
“我知道什么?”他怒极反笑,“知道你们俩闹别扭?知道她为你付出那么多却得不到你的半点回应?这有什么稀奇的吗?现在的言情小说里不都是这种烂大街的戏码吗?你该不会因为我一个业余小说家好死不死地猜中了你的情伤就来寻仇吧?”
“你不是什么业余小说家,你是一个长期接触紊乱质的特殊能力者。”
何云升不说话了。
“你能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将未知的异象合理化成自己能够理解的形式。”
安孑以陈述解题思路般的语气说道。
“而做梦,也是一种无意识行为。”
“更何况,她跟你同姓,长得也有几分相似,就算我从没听她提起过你,我也不相信你们俩一点关系也没有。”
“这个何于,现在怎么样了?”何云升终于开口了。
“失踪了。”安孑回答得很干脆,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什么时候?”
“不清楚,大概是去年年初。我们遭遇了……紊乱,失联了,之后就再没见过她。”
“你没有去安全局问过吗?”
“问过啊,怎么没问过。”
安孑的声调依旧没什么起伏,但何云升却似乎听见了一声低低的叹息。
“但无论我问多少次,他们都只有一个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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