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样（1 / 3）

威逼利诱是何云升惯用的伎俩，但他深知这种手段是把双刃剑，恰当地使用能够迅速达成目的，不用欠额外的人情；而弊端也很明显，一旦亮出了这把剑，从此以后可能没办法再和谈判对象建立什么良性关系。所以他一般会谨慎评估目标对自己的价值，是一次性榨干比较划算，还是留着慢慢培养感情更有性价比。

对于安孑，他已知的信息太少，也没那么多时间再做权衡。他只清楚一件事，这是他发达的直觉强行压过理智告诉他的：必须要将安孑纳为己用，否则他将会是自己调查之路上的绊脚石。

但安孑并未如他所愿。

那天他们一直僵持到了零点钟声响起，安孑才以“打烊”为由对他下了逐客令。

“我会考虑，但一天时间不够。”

看着逆光站在便利店门前的安孑，何云升莫名有一种被俯视的压迫感。

“而且，你也别太看得起自己了。”

安孑丢给他这么一句，径直关上门。

便利店内“啪”地一下熄灯，他就像与黑夜融为一体似的消失不见了。

正如安孑所说的那样，何云升在约定的一天后并未收到任何答复。他心急，在便利店连着蹲守了三个晚上，但眼底添了几层黑眼圈也没见到安孑的踪影，只好放弃了守株待兔的想法。

早知道当时就应该先留个联系方式。

一周后的下午，何云升趴在工位上一边打呵欠一边想。

“梅主任呢？”童秉林问。

“不知道。”魏知说。

“主任她好像去接孩子了哦。”方曲公布正确答案。

“这么早，才两点多。”童秉林惊呼，“那这些行动记录怎么办，今天下班前就要上报了，她还没签字。”

“她留了一个电子签名在我这里。”

魏知举手示意。

“电子签名？行不行啊？”

“上季度的材料都是我贴的电子签名。”

“你不是最守规矩的吗？”童秉林逗他，“上头说了要负责人本人亲自签，还要抽查的。”

“上头现在查谁都不会查我们吧。”魏知不以为然，“文件发我。”

“嘿，人小鬼大。”

童秉林调侃了一句，手上动作倒是利索，两三秒后魏知的工位那里就传来了新邮件的提示音。

“主任家孩子多大了？上幼儿园了没有啊。”

手上的工作又少了一件，童秉林开始找话题聊天了。

“小梅晴都上小学一年级了。”方曲纠正道。

“啊？时间过得这么快，我记得我刚来那会……”

似乎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童秉林不再往下说。

“童队，能把记录也发我一份吗，我想再看看。”何云升适时地插了一句。

“哦哦，行，你等会啊。”

“墨组那边要开会，我先过去啦，回头见。”

“好。”

“拜拜。”

“嗯。”

方曲出去了，留下何云升、童秉林和魏知三人在办公室里打发时间。

“欸，你们有没有觉得，最近墨组好像很活跃啊，经常开会。”

“有吗？”

魏知的声音和鼠标键盘的“咔哒”声混在一起。

“童队，记性太好容易被盯上哦。”何云升半开玩笑地提醒了一句。

“嗐，事到如今了还怕这些吗，反正我们早晚会栽在紊乱区里。”

“如果童队能少出几次外勤，多信任一点巡回队的话，可能会晚那么几天。”

“没让你真算我寿命！”

何云升正笑呵呵地听两人拌嘴，手机忽然“叮”了一声。

“一条新消息，来自侯茭医生。”

“明后两天方便吗？帮我采两个样本。”

两张图片随后弹出来，是被采人的档案信息。何云升屏息等待了一会，确认童秉林和魏知正聊得起劲，办公室外也没有陌生的脚步声，这才放心点开了图片。

一男一女两位被采人，男性名叫魏青松，女性名叫孙曦。

等等，这不就是……

何云升一怔，下意识地望向魏知的工位。十六岁少年的身形被挡板和电脑完全遮住，只有时不时传出的清亮话音证明这里确实坐着一位安全局的正式员工。

魏青松和孙曦，就是魏知的父母。

在魏知正式加入办公室之前，何云升曾与他的父母有过一面之缘。

一对出身于医学世家的科研夫妇，致力于失衡症研究，为了获取关于失衡症的一手资料，也是不满于医学院对失衡症的消极态度，自愿以技术顾问的身份加入安全局，这一消息当时在安全局上下一度传得沸沸扬扬。很多人猜测他们其实是遭到了医学院的排挤，才被迫跳进了安全局这种火坑，但何云升并不觉得，虽然只是在医务组的例行检查中简单交谈过几句，但这对科研夫妇举手投足间展现出的严谨态度不像是在做戏。

不过，如果他们真的在当下还坚信失衡症有被彻底治愈的可能，被排挤倒也正常。

魏青松夫妇是何云升曾经想要求助的对象，可惜在何云升鼓足勇气迈出那一步前，他们就在某次探访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