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冥鸿(2)(1 / 2)
“花采璃······是谁······”许慕臻虚弱地问。
“她名号极响,没听说过?”
许慕臻陷入半醒半梦之间,眼前天地油烹鼎沸,赤焰烧遍际涯,许寄北的脸影影绰绰多了一张,恰似无常成双索命。
“谁跟我说过她?”许寄北敲敲头。记忆幽灵闻召浮现,杂乱的童稚声编织曲调,带回洛阳一队奇形怪状的异人,其中带幂篱的女子,偶尔撩开的面纱露出平平无奇的脸,琴匣却收藏司马相如的绿绮。她是慕之沂的师妹,最终两人如约婚嫁。一想到江湖虽远,某个角落却盘踞明石散人师徒这硕大的威胁,许寄北食难下咽枕难安眠。
慕之沂育有一女,许寄北名下也仅有一女,游心玄所出,流落南诏。许寄北自问盛极一时怎就不能压他一头?突然他想到许慕臻可能是燕九岭生下的孩子。许寄北瞪着垂死挣扎的少年,打算送他痛快,但单手反关脉,世所罕见,那么也许······他片刻不等,汹汹返回石壁居,非当面问清不可。
幽谧洞穴深隐无人,两番闯入的是绝对霸权的拥有者,哭泣与低吼交相缠互,百炼钢被灼热的火引燃,化为绕指的柔软;摇摇坠坠的冰鱼尾鳍一摆,滑入琉璃水。接连数日,无人知晓教主的下落,第一夫人的尖利咆哮撕碎虚伪的安宁,下位者的议论充斥嘲讽、讪笑、可怜,妙音齐发,色厉内荏的许寄端就被流言淹没于最底下。
许慕臻寻回精舍,重新经历幼年生死悬于一线的关口。他内息全乱,抽搐,口吐涎沫,浑身又痛又冷,意识却清醒,不断告诉自己“撑得下去”“撑得下去”。
沈呈华问他如何受了伤,他答不出声音,嘴巴咬得青紫破皮,脸色是一派死人般的青灰陶土色。沈呈华迅速去找李庄姜,异域美人赤脚抵着丝毯,暖香熏得人昏昏欲睡,她顾盼流波却眸底无情,权衡过利弊安危才说:“我需复原这本琴谱,你可求助神农讲师徐木子。走吧,莫耽搁了。”神农门讲师孤鸷自许,分舵主都常常叫不动他,这主意无如叫许慕臻去死。沈呈华见她无心相帮,只得试试容赦。他与许慕臻有几月师徒之情,虽则这份情谊已在李庄姜处证实,值不了一钱。沈呈华一面足不停歇,一面忖道:我自认身世艰难,可还有母亲依靠、外祖父垂怜、师父宽厚相待,凡事总可以从三人寻得慰藉。他亲缘无靠,师父任其自生自灭,居然活到现在。他开始欣赏起夹缝求生的许慕臻,好比吕不韦慧眼识出秦国质子,他也想做笔与众不同的买卖。
容赦的精庐探出个白衣小奴应门。
“舵主从不在这里过夜。”
沈呈华奇道:“舵主宿在何处?”
小奴可怜巴巴地摇头:“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精庐是饮牛津的高等居所。弟子房四院合抱,三十人杂居一室,位置荒僻;通过试炼的弟子会迁至较宽敞的精庐,四人一室。讲师精庐各依喜好,俱是依山傍水的韶秀佳处。惟有两人除外,容赦和徐木子,他俩约好似的选择了南辕北辙的住处:徐木子宿于沼泽,被毒虫蚊蝇、灵花朽叶环绕;容赦宿于山林谷地,夏季洪涝泥石流灾害频发,他却乐此不疲,绝不搬家。这地方是他自己选的,不住这里能到哪去?
沈呈华尝试依据泥土上的足痕判断容赦的去向,脚印未遮盖,显然主人不存心别人会怀疑勘验,沈呈华竟发现一双轻便的老人脚印和一双少女脚印。他想到的人正冒着月色长幼相顾,脆生生地踩裂枯叶,他们远远看到沈呈华而顿住。
沈呈华疑窦叠生:老者找的人是舵主?他们是什么人?竟在教主目下梭行如入无人之室?道人必定武功不同凡响,难道少女也是一等一的高手?练了返老还童的神功?天下真有那种功夫?卖出去岂不发了?
他明哲保身不亚于李庄姜,只是李庄姜避风波选择漠视,而他信守师父的承诺不放弃许慕臻,判断不同而做法有违罢了。辨形势、趋吉避害是他最拿手的,此时此刻,他奉出恭谨的礼仪,对两道人影一揖到底,“先前鱼目不识,两位前辈竟是舵主之宾,猥自枉屈于饮牛津,在下失礼,心中惶恐。”
张道人受之坦然,高傲地捋了捋长须美髯,小容却“咯咯”笑道:“阿兄眼疾不轻啊。”
她幼小的身躯能灵活绕开丛林缭乱的枝桠,行动自如,游弋至前,“漂亮阿兄没跟你一块吗?”
许慕臻明明说他们是薛敢的亲故,但显见得少女惦记的是谁。也难怪,许慕臻颜如舜华,一见他谁还记得满脸横丝肉的薛敢?
“许慕臻受了重伤,我······”
他的恭维挠到张道人心痒之处,张道人爽快地说:“你们舵主今夜不会回来,带路吧,我随你瞧瞧。”
推门入户,床褥凌乱摊放,许慕臻滚到四足桌底,全身蜷曲,紧闭了眼撞桌腿,额角汩汩淌血,人似发癫一样。饶是沈呈华早有准备,还是被凶杀场般的情景怔住。张道人和小容习以为常,叫沈呈华抬人到床上安置,切脉诊断。小容仿佛早预料有此,把许慕臻寒症的表里说给道人,沈呈华一并听着,忆起许慕臻诸多反常,当时未予留心的,悉是病重之兆。
“他怎样受伤的?”张道人问。
“回来已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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