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小娘(1 / 2)
虽然蒲柳敢在堂上就纳妾之事顶撞俞氏,但是这罚却丝毫不敢躲懒,是生生到午饭都用毕了,才招手让随遇扶她起来。
小姑娘眼泪汪汪的,咬牙恨声道:“哪怕是在家里,老爷都不曾这样罚过您,要是让大娘子知道姑娘受了这样的委屈,她该多难过啊。”
蒲柳让她噤声,倚着随遇的手回了自己房里。
安儿仔细,事先回来备好了膳食,见二人回来了,连忙上前同随遇一起扶住了蒲柳。
蒲柳坐在桌前的绣凳上,端起盛好的粳米饭,急急吃了两口,才觉得缓过神来。她早上就只用了几口糕点,哪里够她和俞氏斗,跪到后边几乎要饿晕过去了。
在蒲府的时候,月小娘虽然凶狠,但是饿饭是从来没有的。
那边随遇半蹲着掀开她繁复的裙摆,将里衣裤腿撩了上去,只见蒲柳的膝盖已经充血红肿了,她肤色白,显得更加严重。
安儿担忧地看了眼,从身后拿出了药膏,用极细的竹刀从小坛子里挖出一勺,小心敷在伤处。
蒲柳只管埋头吃饭,才被罚了跪身子疲累,心里又有火气,筷子只管往鲜鹅鲊等咸鲜有味的菜里伸。
好不容易填了肚子,蒲柳放下碗,叹了口气:“我还从未觉得过午饭这么好吃,这次可是给我饿惨了。”
安儿递上了漱口茶,忧心忡忡道:“这还只是第一天呢,姑娘就被大夫人这样刁难,以后可该怎么办啊。”说着,她又叹了口气。
蒲柳不语,撩起茶碗盖吹了口气:“眼前也只有顺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了,难道她为难,我还能不活了?”
“说到这儿,我记得先俞大娘子是留了个姐儿的,如今养在哪里啊。”问到正事,蒲柳合上茶碗,问了一句。
“奴婢上午问过了,那孩子名叫陈盼。”安儿抿着唇,声音放低了,“姑爷事忙,那姐儿居然是养在小娘院子里的。”
“什么小娘?官人居然还有小娘?还养着嫡长女?”蒲柳有些震惊地瞪大了眼,这也怪不得她,陈平明痴情的名声在外,满东京都赞他为了亡妻后院空置,谁能想到居然还有个小娘呢。
而小娘教养嫡长女,更是闻所未闻。
“说是俞大夫人为了教养盼姐儿逼姑爷纳的,叫做见岫,是先俞大娘子的贴身女使。”
这倒是奇了,若是父亲没有时间教养,也该交给大夫人或是族里长辈抚育,养在小娘院子里本就不是什么光彩事,何况还是嫡长女。
就算是月小娘,曾经也算计过将自己的孩子挂名在苗大娘子名下,而陈府这等显贵人家,居然任由一个小娘养嫡长女,这可是要毁了盼姐儿的前程啊?
蒲柳简直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想起刚在前厅看见的那个小小身影,她捏了捏眉心,对随遇吩咐到:“你去将这位小娘叫来说话,还有盼姐儿,也一并抱过来。”
正这时,有女使来报信:“大娘子,岫小娘求见。”
蒲柳与随遇对视一眼,笑了:“这便奇了,才念叨着呢,她便自己来了,我们去会会这位岫小娘。”
说着,便起身走了出去。
刚到前厅里,便看见一盘的桃木椅上坐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穿着青缎裁的衣裙,裙摆上绣着青青柳叶,柔弱无骨地偎在椅背上,自成一种风流做派。捧着茶碗,也不喝,只漫不经心地用盖子撩着茶叶玩。
身畔并没有盼姐儿跟着,倒是一旁的茶桌上放着厚厚一摞东西。
“岫小娘为何不喝茶啊,可是我院里的茶不合你的口味。”蒲柳笑着走了进来,坐在了正中主位上,斜睨了一眼她。
岫小娘起身向蒲柳见礼,看着倒是十分恭敬:“主母进门,奴婢本就该来拜见,奈何上半日主母不在院里,奴婢心里惶恐,听闻您回来了,便匆匆赶来了。”
明明上午已经在俞氏处见过,如今还这般说辞,但蒲柳也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端出一副大娘子的做派来:“你倒是乖顺。”
“奴婢是承故主恩泽,才能侍奉主君左右,实在不敢逾矩,损了故主的清誉。”见岫拿出帕子,楚楚可怜地擦了擦眼角,那情态蒲柳不止一次在月小娘面上见过,现在看了,心里只有冷笑。
这院里虽还有个“月小娘”,可她蒲柳也不是慈悲心软的“苗大娘子”。
见岫的戏收放自如,悲切地表完忠心后,便拿起茶桌上那厚厚一摞账簿,并搭上了一大串钥匙:“从前这后院里无主,只得由奴婢主理诸多内宅事务,如今这寻山院已经迎来大娘子这位正主,那管家权奴婢必要归还。”
算她识相,随遇得意地哼笑一声,正想上前去接,刚走出去便被蒲柳给拦住了。
只见她们家姑娘喝了口茶,上下打量了岫小娘几遍,平静道:“你说这些日子都是你在管家,那账簿若是有亏空算谁的?每笔支出是否必要,若是有人冒领钱财,中饱私囊算谁的?若是账簿不妥,可算是小娘管家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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