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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稀想起(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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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纤细美丽,但无法握住整个罐子,显得整个人更加羸弱,轻轻地、似乎颇为费力地摇晃着毛虫们的整个世界。

“听呀,他们听到了同类濒死的哀鸣,目睹了前辈枉死的惨状…都在求饶呢!听啊…尖叫、拥挤、哭泣,争先恐后地祷告…奇怪,他们向谁祷告呢?”欧若拉疑惑地问,“不过是塞在旧瓶子里等待被消耗的材料而已,伟大的巫师已经赋予他们最光荣的死法——他们身体的每一段儿、他们全家老小都有幸为魔药学做出贡献,不该死而无憾吗?还有什么不知足呢?”

人们无言,包括马尔福和特拉维斯在内的所有人手脚冰凉地悬在椅子上。

“这都不满足?真是不识好歹,你们说…对不对?”女孩顽皮地将罐子上下摇晃起来,一只躲得最深的毛虫被翻到上边,她立刻寻到有趣的玩具,掀开盖子,伸进两根手指夹出那只拼命挣扎的家伙。

“换一只吧,西奥。”女孩将被选出的幸运儿丢到案板上,那可怜的虫子歪歪扭扭企图逃走,被欧若拉一刀切了头,不知是故意还是偶然,刀只切断三分之一,毛虫痛苦地蜷缩起来,越是挣扎,伤口撕扯得越大。

西奥多奇异地平和,只问,“都一样,为什么换?”

“没有为什么,无聊…觉得好玩。”欧若拉给出答案,她打算将先前的毛虫丢回罐子,不料西奥多腾出一只手拦住她,“不必麻烦,三剂量…早晚轮到他。”

他用“him”,而非“it”。

欧若拉脸上笑容灿烂起来,“这里交给你了,我去生火。”

说着,她摘下戒指、挽起左右袖子,为面前的坩埚架起幽色火焰,然后往里面注水、加料、搅拌,坩埚上方不一会儿就升腾起迷离的白烟,埚里低温咕嘟着不详的液泡。

“我能听见所有生物的声音,当然,只有智慧生物懂得如何运用语言,其他的…”她拿起一罐肉竹虫,取出一只,先沿虫腹划道口子,然后用力一挤,软绵绵的魔药材料滑进埚里,发出“扑通”一声,“比如这些药材,他们只会无意义地狂叫…呻/吟、哭嚎,或者惨叫。”

室内鸦雀无声。

提到欧若拉·米斯兰迪尔的第一天赋,哪怕最冷血或凶残的黑巫师也只会往天真烂漫的方向想——心软的小姑娘而已,无非听听花草鱼鸟的小秘密,还能做什么?

可他们不知道,她听得见所有声音、留意得到每一处细微的死亡,即便在平静空旷的原野里,那些无意义且无处不在的悲鸣…那些出于生命本能、最原始的求生欲……这些才是击垮小欧若拉的真相。

一个四五岁的幼童,她根本不懂什么叫死亡,一朝被浓烈的情绪包围,大自然的残酷,弱肉强食、优胜劣汰、适者生存……所听所闻无人能够感同身受,年幼的孩子又不懂得如何抒发,只能自我封闭在阴暗的地下室,过着不见天日、死寂的生活。

人们早该知道,一个从小成长在爱与阳光下的女孩,为何如此早慧?为什么会存在连她自己都忌讳的阴暗面?

她与沐炎不同,欧若拉从小就知道,那段几乎被遗忘、不愿提及的往昔已经悄无声息地滋养起黑暗的雏苗……

“为什么不一起处理掉?熬制过头会改变药性,”清冽的声音打断她的回忆,西奥多已经备好三份疥疮药剂的全部材料,指着欧若拉手上的肉竹虫,“需要帮忙吗?”

大人们佩服地看着小诺特,都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惦记着那锅不知道是什么的魔药——融化的肉竹虫并非疥疮药剂的配料。

“无妨,本来就是复刻一份失败品。”这么说着,欧若拉也厌了手上慢吞吞的活计,直接用剪刀将肉竹虫的头剪掉,然后两指发力从尾到头一碾,白花花一串东西便掉进埚里。

“失败品?”西奥多凝神看她。

“一年级开学第二天,一大锅滚热的魔药悬在公共休息室门口,我进门就被从头到脚淋了个透…还记得吗?”她漫不经心地问。

一直沉静自若的西奥多白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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