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刘姥姥（1 / 1）

板儿听得有人忽然出声，被唬了一下，身子一晃，手也抖动了一下，险些丢了他爹狗儿的碗。回首望他爹娘见到他们也是愣在当场，忙开口问:“爹、娘，谁在说话？”

狗儿和刘氏女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似乎是刘姥姥的声音，一起朝炕上看去，这才注意到是刘姥姥醒了。三人同时松了口气，一起去到刘姥姥身边。

“娘，你醒来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刘氏女抱着青儿坐在炕上，问道。

“水……”刘姥姥的声音好似枯叶子碎裂的声音，才说完一个字就有气无力地咳了两声。

刘氏女答应一声，把青儿放在炕上，交代板儿看好妹妹。她小步跑去灶边，舀了些剩菜粥来。

“他爹，你把娘扶起来。”

狗儿手上粗苯，但也知道要小心，慢慢扶起刘姥姥，又背过身去，让她靠着自己的背坐着。

“娘，我今儿一早特意跑去唐家村给你找了大夫看病，那大夫的医术确实不错，五文钱可是没白花！”

这边刘氏女正在给刘姥姥喂着菜粥，母女俩都没心情理他。另一边板儿正识趣地拿着个泥人儿陪着青儿玩。

狗儿见没人理他，心里很不是滋味，顿了顿又道:“我把那唐家村的大夫送走了才出去做活，偏生今日又没什么活计，一文钱也没挣着，哎……”

刘姥姥吃了些东西，稍稍恢复了些许气力，耳朵里听着的话语才渐渐印在了心上。心道，想必这姑爷是在嫌弃我生病花了他的钱，还耽误了他的营生。我躺了这一日也没吃药，那大夫不过是跑了一趟罢了。况且五文钱能看得什么病来？还好我老太婆身子好，命不该绝，还有了那一遭奇遇……

她清了清嗓子，又吃了口稀饭，岔开话题:“姑爷，我老太婆昨儿摔了这一跤，睡了这一日，你道我去哪里了？”

吃了最后一口菜粥，顿了顿，她又道:“我的魂儿迷迷糊糊的飘去了那阎罗殿，见着了阎罗王了！他老人家说我阳寿未尽，不该就这样死了，就又叫牛头马面把我带回来。我说:‘大王哎，您若是放我回去，我必要给您烧香的！只是我那姑爷姑娘在阳间的日子实在清苦，不知有没有什么门道可指点一二？’”

“那阎君道:‘你那姑爷王狗儿祖上有个连宗的亲戚，何不去他家谋些生路？快快去吧！’他说完了也不待我细细问来，就扔下个令牌来，打发牛头马面带我回家里了。”

刘姥姥一向能说会道，她姑娘刘氏女见她还能说笑，便放下心来，只当她是在搪塞狗儿。也不说破，道:“娘，你身体还没好，再躺下歇歇。”

狗儿也只当刘姥姥在胡说八道，一边扶着刘姥姥躺下，一边说道:“娘，你又在唬我们，你摔这一跤原也没什么打紧，不过是年纪大了，所以昏睡了一日，怎么还编排出这一段鬼话来？你说的我们家的亲戚可是王家吧！那是何等样的人家，我们哪里配得上？您早点歇着吧！”

刘姥姥吃了东西，身体暖和了起来，到底她确实还虚弱着，此刻不想与狗儿多做分辩，她躺下便闭上了眼睛。

西边的太阳隐没在云层之后，红霞绽放着最后的辉光。这屋子里更加暗了下来。

乡下人穷苦，要赶着天黑前收拾妥当，这有两个原因。一来白日里辛苦了一日，早点歇着，明日也好早起做工；二来借着天光做事也可省了烛火的花费。

再说刘氏女匆匆洗了碗筷，一边招呼板儿上炕睡觉。小孩精力充沛，母亲连连催促之下才叫他安分下来。狗儿看她母子二人已收拾停当，去到门口又看了看天色，才这一会儿功夫，太阳已经完全下了山了，外边也开始暗下来。他关上门，仔细地插好门栓，抹着黑爬到炕上躺下。

这一天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