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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鹤鸣忽然说:“谈过生意吗?”

“没有。”

央仪在这方面白得像张纸,被他一问,除了老实回答,剩下的就是迷惘的、宛如小动物的表情。

“合作。”孟鹤鸣顿了顿,“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央仪仰头苦想,有一种忽然被老师点名的威慑感:“两人互帮互助,取长补短,一起干一份活儿?”

“一起?”他似乎笑了下,很快道,“确实是一起,不过有先有后,有主有次。掌握主动权及核心技术的一方,才会有更多话语权。合作并不平等,它的底层逻辑是弱者向强者的屈服。”

“要是这么说,强者为什么还需要合作呢?”这个回答有些违背她良善的认知。

央仪反驳道:“他自己干不就好了?”

孟鹤鸣全然散发着上位者的姿态,双腿散漫地交叠:“琐碎之事浪费时间。”

央仪似乎懂了,与人合作就是找人打理琐碎。

又似乎没懂。

这和今晚的饭局有什么关系?

“弱者屈服不代表他感情上会全然认同。”孟鹤鸣慢条斯理道,“今晚的饭局,你刚才在想,他为什么摆一桌让人讨厌的东西。”

“为什么?”央仪顺着他的思路往下问。

“人是需要发泄一些可怜的不满的。”

她好奇:“你不生气?”

男人斯文的语调下有她暂时不懂的东西:“听到一点反抗的声音,不觉得有趣吗?”

当时不懂的东西现在似乎慢慢变得理解了。

或许有趣的不是反抗本身。

而是反抗过后的深深无力感。

她低头喝了口茶,放下时洒出几滴,溅在手背上。

茶已经温了,不烫,却仿佛将她皮肤灼穿。

第45章 后悔

晚茶吃得很撑。

杭城是美食荒漠, 榕城却遍地开花。蒸煮炒炸焖煲腌,样样都有花样。

方尖儿边吃边感慨:“这种地方居然会是孟总带你来的!要不是你说,我打死不信!”

老式茶楼环境很一般,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央仪也很难想象一身矜贵的男人从容其间的样子。

可他偏偏将此事做得游刃有余,甚至坐下时很接地气拎起铜壶, 涮了一遍碗筷。

当时她说什么来着?

央仪支着额想了想, 好像说了大为震惊之类的话。

孟鹤鸣漫不经心笑一声,回:“我没你想得那么不食人间烟火。”

她还记得那天他们点了明虾烧麦,红米肠, 金钱肚, 粉蒸排骨, 椰炖竹丝鸡,卤味拼盘, 罗汉果普洱茶。

他进食很快, 举手投足间却不失优雅, 唯独喝茶的时候会放慢步调。

央仪趁此期间抬头。

视线在男人骨节分明的手上停留, 她好奇地问:“孟先生,你刚才讲合作讲得那么头头是道,那我们之间算合作吗?”

孟鹤鸣漫不经心:“我更想听你的解读。”

“那一定是我向你屈服了。”央仪抿着一小口热茶, 思考着说,“你主我次, 你先我后。你有掌控权,我没有。”

她在陈述一个事实。

孟鹤鸣不置可否。

“但我们的合作有一处疏漏。”央仪忽然道。

孟鹤鸣朝她摊开右手:“愿闻其详。”

“你要我当你女朋友,可是你只说合约存续期间, 没说合约存续多久。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她忧心忡忡,仿佛真在为这份合同的双方考虑, “短了你吃亏,长了我吃亏。”

“点解?”孟鹤鸣产生了些许兴致。

“我爸爸的事你费了心思,沉没成本已经进去了。”央仪道,“如果只是短期,你很吃亏。”

孟鹤鸣说:“在投资上,沉没成本属于决策无关成本。”

替她续上茶,他接着道:“继续说说时间长了怎么样。”

“女人青春很宝贵啊!”央仪很重地提醒。

“如果合约是终生制呢?”

“……”

那可真是开了天大的玩笑。

央仪条理清晰地反驳:“可是,合约上同样没说谁可以率先提出解约。”

这就是即便没在白纸黑字上找到合约期间,她仍然敢在上面签字的原因。

见他不说话,央仪自信满满地扬起唇:“要是我出息了呢?”

人声鼎沸的茶楼中,男人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拭目以待。”他说。

旁边桌收拾杯盘的声音把央仪拉回了现实。

面前蒸笼渐空,烧麦,红米肠,金钱肚……和那天点的别无二致。

方尖儿揉揉肚子:“晚上真住我家?”

央仪抬头:“你不方便?”

“我可太方便了!”方尖儿未雨绸缪,“主要这不是怕……孟总找上门来嘛!”

“他很忙,不会。”央仪笃定地说。

方尖儿一言难尽:“说真的,我老觉得你在孟总身上,错估过很多次。”

纵使以前错过。

这次倒真如央仪所说,安安静静住在方尖儿家的几天里,连一通孟鹤鸣的电话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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