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3）

“半贯钱？你这可是《西京沉浮录》……这也太便宜了？”梁叔瞪大眼睛。

父亲连连摆手：“不便宜了，不便宜了……”

梁叔低头翻阅，又喃喃：“不过也对，真能看懂这书的人不多，你原价卖，估计卖不动。可半贯钱还是太便宜了！”

陈臻云面上不动，心里忍笑，这书是专门针对他们这群“文人”印的，普通老百姓真不见得买。

昨天她与父亲简单印了十五册，不过是费些纸张墨水与装订线。

父亲再不擅长算计，也能感到成本也就十几个铜板，卖半吊钱可算是超级暴利了。

倒不是她想把价格定这么高，而是这里普通书就能值几百文，市面上叫得出名的书则动辄几贯钱，《西京沉浮录》卖半贯的确是极为低廉。

他们又不能透露陈臻云拥有活字技术、能轻松印刷的事，否则很容易就被人猜到是如何篡改的《溪崖集》，这事儿还得隐瞒下去。

这些都是跟父亲商量妥的，但真到卖书时，父亲还是有些慌张。

但一行读书人因捡便宜的热情，忽略了父亲的慌张，围着书篮你一本、我一本，有的连拿几本打算送人，有的没带够钱的，还请人先垫付。

“你们这……”大伯娘眼看书册被瓜分一空，“你们这是不行的！”

但没人搭理她。

没钱买书的邻居们坐在位置上斜眼瞥她，交头接耳小声议论、哄笑，气得大伯娘脸色酱红。

“谢谢各位，”看到书钱往篮子里汇聚，陈臻云放心下来，向众人连连鞠躬，“谢谢各位捧场，太谢谢了！”

“以后还有这样的书理出来，先问问我们啊！”梁叔一边自己拿篮底下的多余纸张把书包住，一边笑着交代。

“那是自然。”陈臻云笑着应下，“我先打听打听贩书的门路，后续也许请师傅来刊刻，印出新书，肯定要先供各位选看。”

常人刊刻虽然耗资巨大，但陈家这样的，卖出一些书总能支撑，等新书印出，就能回本。

众人听了这打算，都说好，又开始说起自己知道的贩书途径。

“好什么好！”大伯娘忍无可忍站起来指着他们，“你们就趁人贱卖吧，一个个全都是来明抢的！”

“大伯娘，你这……”

“你才是趁火打劫！”梁叔把书卷起来，指着大伯娘当场就骂过去了，“我们买书关你什么事？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泼妇！”

大伯娘终于有了明确的对手，站起来就跟梁叔对骂起来。

梁叔到底是读书人，怎能骂得过市井悍妇，没几句就被大伯娘的嗓门喷得连连后退。

“大伯娘，我有一困惑想请教。”陈臻云沉下脸色，过去将梁叔挡在身后，“您跟徐志谦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为何替他办事？”

她嗓门不大，却清晰沉冷。

这话问出来，在座的全都被吸引了注意，安静下来。

“你、你乱说什么？！”大伯娘倒退一步，目光四下躲闪。

“去衙门的路上，我就看到你俩挤眉弄眼、打手势。”陈臻云迈出一步，“今天我没请你你自己来了，还一直往书房里钻，您什么时候认得字了、对看书感兴趣了，还是受人指使，是来刺探？！”

大伯娘步步后退，支支吾吾答不上来，被院子里翘起的地砖绊了一下，踉跄着差点摔倒。

“你、你个小蹄子好得很！”大伯娘指着陈臻云的鼻子，又见她背后人多，骂完扭头就跑。

“这陈老大家的婆娘……啧啧啧啧！”

“竟跟外人勾结来害陈举人家？真是歹毒！”

“我家早就不同她家来往了，你们没见她那多吃多占的嘴脸么！摊上这么个亲戚，倒霉哦……”

“说句不好听的，老陈啊，这门亲戚你还是趁早断了关系吧！”

议论声中，众邻里亲朋都纷纷起身，笑着跟陈家父女告辞，要他们有难处尽管开口，这就先回了。

场面话说着是好听，真有难处未必伸以援手，但起码此时说得热闹，表明他们的认可与善意，陈臻云也不图他们什么，有这点善意，往后能互通消息、小事能简单搭把手，也就够了。

送罢客人，陈臻云与父亲回到院中。父亲走到桌前，端着书篮，看着里面的碎银和钱串，大叹一口气。

陈臻云正要收拾桌子，不解：“爹，怎么了？”

却见父亲抬头：“臻云，你真厉害，爹第一次赚到这么多钱！”说着就要落下泪来。

“爹啊，”陈臻云失笑，过去给父亲顺背，“这还不算多呢，我们以后会赚更多。然后你就不用再操心家用了，我呢就开个印书场子，做大做强，富甲天下！”

被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愿景给逗笑了，父亲点点她的额头：“好！我家臻云这样能干，爹跟你一起干！”

“好啊，”陈臻云也笑，“那爹你就是我的大东家！”

陈臻云应得欢快，但纯粹是说着玩的。

可是之后几天，父亲每天起得比陈臻云还早，起来后就忙做饭，然后就去绣房里刷墨印书——许多活字印刷术的工序他还不会做，但刷印之类的简单活计，他很快就掌握了，刷废的纸越来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