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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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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白色的纸钱纷纷扬扬撒了一路,孝子贤孙们披麻戴孝走在最前面,松木牌位被漆成纯黑,阴刻的“显祖妣张母太孺人孙刘氏生西之莲位”用红漆铺底,后面的棺椁里是停灵三日的尸身,姬凌天记得那是个很和善的老太太,八十多岁时仍能用牙齿吃板栗,看到她还会招呼她过去,分她两颗。

再后面则是花圈之类的追悼用品,孙老太是孙家辈分最大的,小辈们为表尊敬,买的是最好的那套,纸糊的金童玉女脸色惨白,纸马拴在纸宅院门边,一套下来花了不少钱。

好在水磐村的人家大多富裕,经得起这样的花费。

最后除了凑热闹的村人就是巡山人,专门负责检查沿路有没有女性偷偷跟着。那几个是老巡山人了,一点儿风吹草动也瞒不过他们的眼睛,此时也懒懒散散,叼着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因为五年前的杀鸡儆猴,女人女娃都老实得很,即使孙老太的二女儿刘家媳妇哭得再厉害也没追上去。

姬凌天趴在土坑里,露出的脑袋被草丛遮挡,一动不动看着他们的方向,不明白他们把传说中的女人的祠堂藏在哪里。明明她已经把大半个后山翻了一遍。

是的,水磐村有一座独属于女人的祠堂,只在特定的日子祭拜,世世代代水磐村人的女儿、姐妹、妻子、母亲们就埋在那里。至于活的女人,赵老头说女人阴气重,过去会冲撞姊妹婶娘们,让她们在地下也不安生。而冲撞了姊妹婶娘的女人,从来是没有好下场的。

这个风俗具体源自哪位老祖宗已不可考,一代代传下来,已和其他风俗忌讳一起,成为刻在水磐村人骨血里的规则。

而今天,姬凌天决定挑战这个规则,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

山路崎岖窄小,好在靠山吃山的水磐村人几乎是在山上长大的,也就最近十几年生的小辈,有了别的出路,才渐渐荒废了这项技能。

此时正是黄昏,村人要赶在晚上之前下山,脚程并不慢,姬凌天远远缀在后面,靠着从小在山里爬树挖坑的经验才没跟丢。饶是如此,在看到村人往山阴的某条石栈道走过去时,姬凌天还是有点儿打退堂鼓。

村里每年都有邻村或本村的小孩走栈道跌下去摔死的传言,擅猎的男人们也说山阳是人类的自留地,山阴则是老虎熊罴之类野兽的地盘。姬凌天虽还未亲眼见过,对于这样的野兽也是宁可信其有的态度。

难道就这样罢休?

姬凌天随手摘了根草塞进嘴里咀嚼,并不甘心。

又跟了一路,果然离石栈道方向越来越近,进去峡谷入口时,六人的巡山队只有四个跟上,另外两个守在路边。姬凌天远远看到,终于明白想要跟上的女人为什么会被发现了——去石栈道的路只有一条,没被踩实的山地则是一片开阔的荒地,从耸立的两块巨石往外扩,连杂草也没几根,明明那并不是路人经常踩踏的区域。

姬凌天匍匐着靠近荒地之外最近在遮挡,那是一处洼地,里面是些枯白的野草,边缘有些碎石。姬凌天人不大,整个趴下去再露出个脑袋,和大大小小的碎石完美融合。

两个巡山人守在谷口,引开一个还会留下另一个,姬凌天没办法,只好躲在那里等,一边等一边分心想里面是什么样的,毕竟埋了那么多水磐村的女人,会不会是个大山,以前在那里玩也没看到类似墓碑的东西啊。

小脑瓜七想八想,最后差点给自己想睡着了,还是被人声惊醒,姬凌天望过去,见是一些村人出来了,是那些看热闹的。

姬凌天确定自己的位置怎么样都不会发现后躺一会儿再看一眼,出来的人越来越多,但一直没看到披麻戴孝的孙家人。又等了一会儿,出来的人少了,连最爱看热闹的刘家老三也出来了,孝子贤孙仍没出来,到最后,主持丧事的村长出来了,还带走了守门的两个巡山人,孙家人仍没出来。

姬凌天记忆里的自家没办过丧事,别人家的丧事除了席面好不好吃和能抢到多少饮料外没注意其他,不确定这样的情况是否正常,只好又等了一会儿,这才确定暂时不会有人出来了。

她翻身坐起,随手拍掉身上的草屑土块,学着电视上小偷的样子从旁边靠近,到了谷口探出半个脑袋环顾一圈,确定只有崎岖的栈道才放心,贴着石墙走过去,沿着小道一直往前。

这里本就不是村人经常活动的区域,又都是石头窄道,小孩儿走几次就没了新鲜,再加上大人反复强调这里危险,长大了也经常来,即使最叛逆的姬凌天,走了百来米也没再往前,此时壮着胆子,也不过是骨子里的逆反,和性格里难掩的好奇。

天色擦黑,顺着栈道往前,姬凌天走了很长一段突然发现这是往山上爬的路,只是山连着山,再加上各种拐弯转角,影响了判断。

又走了不知道多远,栈道变成台阶,本来摇摇欲坠的山路也坚实起来,显然为了抬棺需要。姬凌天手脚并用爬上去,谨慎地只露出半个脑袋,看到石面和石墙的夹角有一处溶洞一样的地方,洞口修了一个寺庙一样的仿古建筑,用黑底红漆阴刻着“女祠”两个字。

真奇怪,村里摆着男人牌位的祠堂也没特意标明是男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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