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3 / 4)
,举手投足间都是轻盈的,像是拂过山间泉流的风。
“阿姊这里好。”他一见到我便向我夸赞,“幽篁绕青石,明溪环翠山,景致绝佳。虽没有长乐未央二宫的辉煌大气,却是极为养人的所在。我来到这里,简直就不想走了。”
我招呼他落座,笑着答道:“你要是愿意留在我这,我是再高兴不过,只是你来访长安多次,就没有哪一次在我这里长住过。我知道了,在你心里,我这个阿姊,终究不如你的皇帝阿兄。”
阿武不经逗,连忙朝我解释:“阿姊这是哪里话,我是替汉家拱卫山河的诸侯王,有职责在身,不敢羁留于长安。陛下看重我,在我进京朝拜时屡次招我共饮,这是给我莫大的颜面,也实在叫我惶恐。再过些时日,我便要离开长安回梁国睢阳了。”
我暗自点头,庆幸这个弟弟至少还没有在荣宠之下飘飘然。于是接下来我摆手让侍者退下,在阿武惊诧的目光中,我向他问起了阿启醉酒之后说有意传位于他的事。
阿武先是吃惊,再是为难,却终究还是在我的要求下将当时的情景复述了一次。
我拿不准他的心思,看着他的眼睛问他:“此事,你心里是如何想的?”
阿武垂眸,后又抬起眼睫直视我,那双年轻的瞳孔中干干净净,“阿姊,我知道陛下只是喝多了。那天的话我会忘掉,并且再也不会提起。”
我松了口气,“你能这样想那最好。”
很多年后我回想我与阿武的那次见面,试图从记忆里的蛛丝马迹中推断出当时阿武是否说了实话。我情愿相信我最小的同母弟弟是个野心勃勃的狂徒,这样一来我的内心也能少几分对他的歉疚。可我翻遍了回忆,最终也不得不承认一点——二十多岁那个阿武,或许真的还很无辜。他恪守本分、牢记君臣之道,只可惜命运早已为他写好了悲惨的结局。
那夜,我召来了美姬歌舞,呈上了各地来的珍馐,又亲自给阿武斟酒。用来招待他的,皆是我长门园中收藏多年的陈酿。那场宴席持续了半个晚上,我与他都算是尽兴。自阿武出世以来,我和他从未有过如此推心置腹的时候,醉酒之后的阿武不住的笑,将多年来心中的悲喜悉数说与了我听。
他说这些年来他留在梁国封地总会觉得孤独。山河虽好,还是不如亲人相伴在侧。
他说他曾经羡慕过我与阿启,认为姊弟三人之中,我和阿启终究更为亲密。
他还说,希望我能多去看看母亲,母亲眼盲老迈,纵然嘴上好强,实则最是期盼子女关怀。她是个严厉的人,一腔慈爱之心都藏在平日里的苛刻之下。
我品味着他这些颠三倒四的醉话,心里暗暗感慨我这弟弟内心实在是柔软。后来他昏昏沉沉倒下时我仍算得上清醒,便命侍者将他带下去休息。
但我却没有睡意,反倒屏退了婢女,独自坐在杯盘狼藉的厅中怔神。有人问我为何还不就寝,我瞪了眼她,摁住隐隐作痛的额角,总算想起了一个一直以来被我忽视的问题——
“陛下对梁王做出的那番允诺,知道的人多吗?”
阿武能够守住本心是好事,我却还担心有宵小听见了这句戏言,萌生浑水摸鱼的心思。
为我打探了未央宫情报的侍婢回答说:“陛下与梁王之间的家宴,世间几人有资格出席?陛下所说的那些话,知道的人自然不会太多。”
“那就好。”我说。
“只是……”那婢子仿佛又想到了什么,面露迟疑之色。
“休要吞吞吐吐,说。”
“陛下说的那句话,太后是知道了的。”
我乍然听闻此话,心里倒是并无多少想法。我能打探到的事情,母亲想要知道也是很容易的。左右她是我们的母亲,总不至于害我们。
然而我派去长乐宫刺探情报的人却回来告诉我,说母亲在得知阿启醉后有意传位与阿武的消息之后,欢喜异常,甚至反复询问阿启身边随侍的史官可有将他那句话记录下来。
我听后久久不能言语,不是不想说些什么,而是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因为阿武淡泊态度而轻松下来的一颗心再度被悬起,那时我便已经隐隐预料到了之后可能会降临的灾祸。只是当时我仍然心存侥幸,满以为我们姊弟三人终能和睦一世。
不久后阿武辞别长安。我亲自去送了他,只是没有送到灞桥——那是个让人伤心的地方,我总潜意识里觉得,踏上了灞桥的人,就再也不会回来。
而阿武才离开,母亲便从长乐宫莅临宣室殿,劝说阿启真的立阿武为储君。
阿启当时据说是默然不语。在他身边服侍的某位美人斗胆说了一句:“陛下当时酒醉,所说的话怎能当真呢?”
母亲闻言立时沉下面孔,说天子一言九鼎,岂可信口开河?又拿出了昔年周成王桐叶封唐的典故以警示阿启。[4]
这一场争执的结局我并不清楚,许是不了了之,因为即便母亲摆出了强硬的姿态,阿启最终也没有颁布册封阿武的诏书。
不过之后阿启又再度派出使者前往梁国,对阿武进行了安抚。天子对胞弟的重视,举世人尽皆知。
家令问我可否要准备礼物前去讨好阿武——毕竟阿启虽然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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