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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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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是个沉默且呆板的女人,只是由于薄氏的姑祖母是我们的大母太皇太后,阿启这才不得不将其封为皇后。我看着这样一个头脑样貌皆平庸的女人,偶尔心里会冒出一个惊人的想法:她都有资格做我汉朝的国母,那我的阿娇为什么不能?

我的女儿,就该嫁入帝王家。

不过,在阿启登基之初,我这样的想法并没有付诸行动的机会。

阿启不像我们的父亲,他虽然子嗣众多,却没有急着便册立太子。时间久了,甚至有传闻说,他打算立梁王为储君。

梁王即是我们同母的弟弟,阿武。

他是我们母亲最小的孩子,出生在我们来到长安之后。在他年纪尚小的时候,父亲将自己曾经就藩的代地封给了他,两年后又改封为淮阳王。后来梁王揖不幸堕马而亡,因死时无子,本该除国,我父亲却一转头将阿武徙往睢阳,让他做了梁王。

从血缘上来讲,我与阿武同父同母,亲密至极,实际上我与他的交情并不深。怪只怪我比他年长了将近十岁,他还在蹒跚学步的时候我便已出嫁为人妇,并跟随陈午去了堂邑。我所记得的他是眼波澄澈的垂髫稚童,我也记得少年时的阿启对这个弟弟一向不算喜欢。

阿启登基之后,身为梁王的阿武时常会回到长安来探视太后朝见天子——于是我总能在长乐宫见到他,他眉眼像阿启,却是年轻的、骄傲的、锋芒毕露的,时常让我想起很多年前的淮南王叔。

阿武回长安的时候,是长乐宫最热闹的时候。往日里母亲身边只有我陪着,阿启忙于政务,除去每月定期朝见的日子之外几乎没有多少时间去看母亲。可每当阿武来到长安之后,他便也会和阿武一道去探视母亲。长乐宫中这时便会设下家宴,我们姊弟三人共同围绕在寡母身边陪她用膳,想尽办法讨她欢喜。百枝灯下血脉相连的人影子也相连,氛围其乐融融,有时会让我产生错觉,误以为我们与这世间平凡的人家并无二致。

阿启对待阿武的态度与我记忆中有很大的不同。我不知道在我出嫁并前往堂邑的那些年里,这对兄弟之间发生了什么,总之成年之后的阿启对阿武很好,尤其是在他继位后,他允许阿武扩张封地、赐他华服珍馐、甚至与阿武同乘车辇,纵容阿武僭越礼制。

阿启态度的转变叫我既意外又迷惑,兴许帝王的心思总是难测的,父亲还活着的时候,我也总无法猜透他在想什么。阿启与阿武相处和睦,母亲为之高兴,我也不便多言。

可在心底,我并不认为阿启是真的看重这个兄弟。这大概是因为,我一直还记得淮南王叔。

昔年我父亲对待王叔,先是纵容、再是捧杀。我不知道王叔在生命终结之时是否洞穿了我父亲对他的恶意,我只知道他被诬谋反死在被贬蜀郡的路上时,三个幼子尚未成人,我父亲支解了他的淮南国赐予这三子,之后又给了他“厉”的恶谥。

民间那时有歌谣: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相容。[2]

不久后,我听人说,阿启竟真的打算将皇位传给阿武。

再一打听,原来是阿启为表示对这同胞兄弟的爱重,于未央宫内设下宴席。兄弟二人痛饮至夤夜,酒酣之际,阿启对着阿武做出了一个承诺,“千秋万岁后传于王。”[3]

阿启是说:等到他驾崩后,愿意将皇位传给阿武。

我少时不好学,却也被内傅与母亲逼着背过几卷史书,知道兄终弟及的传统是上古殷商时的事了。自从周武王定天下,周公做礼乐,嫡长子继承制便成了深入人心的规矩,千百年来,少有做父亲的会舍下儿子,将自己的基业交给兄弟的。阿启无嫡子,但庶出的儿子却不少,他是昏了头才会做出那样荒诞的承诺。

“梁王当时是什么反应?”我的心悬了起来,又问。

“梁王闻言后即刻向陛下辞谢,称不敢有此等念想。”

“只是……待到梁王离席之时,眼中分明是有雀跃之色。”

“他也是昏头了。”我叹气,“去为我请梁王过来,就说是我这个做阿姊的,想要为他离开长安践行。”

“长公主,梁王离京的日子尚未拟定——”那头脑愚钝的侍者扬声冲我道。

另一人稍稍聪明些,摁着他一同朝我下拜,“诺。”

那时我还是在意阿武的,尽管我与这个弟弟之间的情分不如与阿启那样亲厚,可他毕竟是我的血亲,我不能看着他走上错误的道路。在我不算清晰的记忆里,阿武是个乖巧得体的孩子,比起大胆任性的我、桀骜乖戾的阿启都更讨人喜欢。因此我怜爱他。

他是那样的好,仿佛将古书中所有对君子的赞扬都集中在了一人身上。我的弟弟阿武,有着我们姊弟三人中最出挑的长相,眉目舒朗,挺拔如松,且能文善武,六艺无所不晓。我父还活着的时候,曾在病中将其召至跟前,亲自考校于他。后来他对阿启说:你的弟弟可以辅佐你。

……但愿阿武真能做一个贤臣,与阿启共呈一出和睦的佳话。

我的长门园阿武不常来,我们见面的时候多是母亲居住的长乐宫。因此他由使者领来我面前时,我可以从他的眼底捕捉到雀跃的好奇。这年阿武还只有二十余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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