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2 / 2）

前倾，目光凶狠地看着闫寒清溺水，痛诉着心中怨气。

“那刺客用的毒毫不留余地，穆燃甚至来不及跟我说一句话……

我调查过当晚别院所有人的行踪，只有六皇兄和你不在别院中，六皇兄却坚称一直与你在一起……我不明白他为何要帮你掩饰……”

然而沉入木桶中的人对他说的话再也听不进去，她仿佛神游到了别处，即便捆绑身子的麻绳已松，可她任由自己沉在水里。

直到陆俭武一把将她从水中捞起，又命人将呛水的她扔回牢里，她都未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旁人皆以为她是被八皇子折磨得失了神志，却不知她仅仅是因为听到了一个名字——闫穆燃。

这世间总是有太多巧合的事情，比如她想投奔的人要卖掉自己，她最信任的师父抛弃自己，为了最喜欢的人成为花魁……

这世间有太多的事身不由己，皆不过是世人权衡利弊的选择罢了，这些道理她很早就明白了。

可为何她希望保全的胞弟，偏偏会死在自己的手里？

蜷缩在草席上，盖着破旧的棉被，瑟瑟发抖的闫寒清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

该哭吗？

她不断扪心自问，可看惯了生死的人如何能挤出眼泪。

沉默了许久，她觉得这是报应，因为她作恶多端，上天才会以这种方式惩罚自己，于是她释然了。

陆良珏是如此，闫穆燃亦是如此，那么陆恭轩会不会也因此受她连累呢？

她突然惶恐起来，一夜沉思，她决定将罪行全都揽下，只要她受到应有的惩罚，她做的恶便不会再报应到喜欢的人身上吧？

可惜，自她打定主意后，陆俭武便再未来过地牢。

她一遍遍地让狱吏带话，想求见八皇子，她愿意认罪。可每一次得到的回答都是——“八皇子没空，你且候着！”

过了年关，又是新年，所有人都沉浸在新年的喜庆之中。

死气沉沉的地牢中自然无甚变化，只有偶尔从执勤狱吏抱怨的话语中，可以得知外面是如何热闹。

自那次刺骨的“井水沐浴”后，陆俭武再未到过地牢。其间，闫寒清重病了一场，高烧三日，狱吏怕出事，还是向上请示，以伤寒汤药救治。

晏昌二十六年，正月十五，上元节。

狱中留守的狱吏又少了些，陆俭武依然没有现身，闫寒清坐在阴暗的牢房中，啃着已经馊掉的干馒头。

没有水润口，只能干咽，时不时噎了，只能用力捶捶胸口，强行咽下，涨得满脸通红。

这让她回想起八岁上街乞讨时有一餐没一餐的日子。

忽然一个狱吏打扮的身影，手里提着食盒，慢慢靠近关着闫寒清的牢房，左顾右盼半晌，才蹲下身来。

那人打开食盒，从里面取出一碗元宵，塞进门缝里，递给闫寒清，低声道：“侧王妃受苦了，今日上元节，狱中守备薄弱，方能买通狱吏混入牢中。”

地牢昏暗，闫寒清疑惑地靠近几步，才看清来人的相貌，此人乃陆良珏的贴身侍卫，名唤蒲苍，陆良珏出入花语楼见她时，此人常伴左右。

闫寒清不明所以，但还是顺从地接过碗勺，元宵还留着余温，给她冻得青紫的手指带来些许温暖。

这是她入狱二十多天来吃过最好的一顿。

她没问蒲苍来意，蒲苍便自顾自地说起来。

“我不能久待，只是想告诉侧王妃再忍耐些日子。八皇子年少气盛，做事鲁莽，逼迫王府管事说了不利夫人的供词，才令圣上一气之下命八皇子彻查。

不过，我已多番劝说，再过几日，八皇子便会进宫禀告实情，放夫人回府。 ”

闫寒清只是听着，细嚼慢咽地将一碗元宵吃下肚，而后放下碗，觉得有些好笑，无奈地摇了摇头，问蒲苍为何要帮自己。

“玉良王府的人应该没人希望我能活着回去，毕竟谁都觉得，我一定使了什么手段，你难道不怀疑？”

她的话带着对旁人的不信任，说得轻巧，却最能刺中别人痛处。

蒲苍没有因为她的话被激怒，只是轻声叹了口气，而后将碗勺放回食盒，再盖好盖子，起身时才回了句：“六殿下离府时要我护你，这是命令，我便得听。至于你做了什么，既然六殿下不追究，我也不该置喙。夫人保重！”

就在他转身离开时，闫寒清忽然出声叫住了他。

闫寒清站在暗处，脸色表情看不清，说话的语气却似下定决心。

“不必救我出去，陆良珏是我所杀，十来日前我就说愿意认罪，八皇子又何必故意不见……”

“你说什么？！”

哐当一声，食盒落地，盒中碗勺翻滚而出，碎了一地，尖锐的声音在阴暗的地牢中回响，好似鬼叫。

蒲苍一脸错愕地看着牢中女人，一时不知是怒是悲。

呆若木鸡之时，远处跑来一名狱吏，嘴里催着“来人了，快走”，一手提起食盒，顾不上地上狼藉，一手拉着蒲苍就往外跑。

仓惶中，蒲苍回头冲着闫寒清的方向喊道：“八皇子未收到口信，我将如实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