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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ush(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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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校庆后,我在老家留了一段时间。有一天出去买菜,在超市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女人站在货架前,脚边跟了一个粉嘟嘟的小姑娘。

“你要哪个口味的酸奶呀?”顾念轻哄道。

小粉团子踮着脚尖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指了一个黄色包装的盒子,上面印着一颗芒果。顾念笑着往购物车里扔了一排那个口味的酸奶。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推着购物车走远了。

顾念和宁寄离婚两年后就再婚了,对方是个退伍军人,之前离过婚,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儿子。结婚前几天顾念来找过我,带着一副火红的婚贴。

“我和他这么大年纪,不办酒席,只是想请些重要的人来为我们庆祝。”当时顾念坐在我对面,把那请帖沿着桌子推过来。

自从和宁寄离婚后,顾念的生活慢慢稳定了很多,脸上的笑容慢慢也多了起来,气色红润,人也胖了。

我目光一斜,看清她手上的戒指。她和宁寄结婚时,是没有这个的吧?他的宁寄的婚姻,完全是封建家长的一意孤行。结婚之前,她只和宁寄见过一面,再见面时,双方家长就定下酒席,敲定了婚期。结婚后,她发现自己和这个新婚丈夫毫无共同语言,不仅如此,宁寄时常喝酒赌博,喝醉了就大肆打骂。

她也曾逃到娘家,可是却被父亲冷着脸送回宁寄身边,母亲哭着悄悄告诉她,他们还不起宁寄当年娶她的钱。

顾念是接受过教育的女人,她的心里是不甘于此的,但她终也绝望。

后来,她就有了我。

到现在,顾念戴着戒指重新坐在我面前,我心底是祝福她的,甚至为她感到庆幸,也为她感到惋惜,一个女人最好的青春年华,献给了她不爱的人。

我低下头,一颗心脏像是一块扔进了海里的海绵,无尽地往暗处沉下去。

如果我不去,她会感到内疚吧?

我抬起头,脸上已经收拾好表情,对她绽出一个笑容,伸出手,把喜帖握进手里。

回过神来,旁边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衣,上面印着米黄色的小碎花。

“姑娘,这酸奶都有什么口味呢?”老婆婆抬起头来,笑看问我,又补了一句,“我那小孙子吵着要喝酸奶,可我这老婆子哪里懂这个嘛!”语气里免不了哀怨,可脸上还是幸福的笑容。

我一排一排地走过去,耐心地告诉她货架上都有什么什么口味。老婆婆踱着碎步跟在我后头,皱着眉头看着货架上各种口味的酸奶。

“蓝莓味……哈密瓜味……”老婆婆最后每个口味都拿了一瓶,推着购物车慢慢地往收银台走去了。

我转过头,眼睛扫过那一整排酸奶,最后停在画着芒果的酸奶瓶上。芒果味的呢,我最喜欢的口味。脑海中浮现出刚刚小粉团子踮起脚尖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来,真可爱啊。那个女人,应该过得很开心吧。

我笑笑,从货架上拿下一瓶芒果口味的酸奶放进购物车里。

街角有棵樟树,茂茂腾腾,树叶斜斜地从枝干上伸下来,身材颀长挺拔的男人歪了歪头,从树下走过。

我一时愣了神,站在马路这边,提着手里的购物袋往那路对面看。那个身影真是太像他了。他比我想象中的更加清癯,一身长款黑色大衣,还是散漫地迈着步子,远远看去给人一种寡淡高冷的感觉,清朗孤肃。

我站在那里,面前的车来来往往,川流不息。我恍惚间以为看到了当年那个男孩。我张开口,发出一个音节。

“骆——”

远远地,一个女孩从拐角处跑步来,扑进了男人的怀里,男人低头笑着,下巴抵在女孩的头顶上,伸手揉乱她的头发,敞开大衣把她拥进怀里。

我看着相拥在一起的那道身影慢慢变得模糊,有一种冰凉的液体从眼角流下来。未喊出口的“清”字被我死死地扼在了喉咙里。

我永远都不会大声地叫出他的名字了。

手里的购物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几个黄澄澄的橙子滚落满地,我蹲下身子,一个一个拾起来放回购物袋。

一个橙子滚到了马路上,我神魂落魄地跑过去,想要把它捡起来。

“吱嘎——”是汽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声音。我猛然惊醒,发现我置身于马路中央,而那颗橙子,躺在车胎下,被碾得粉身碎骨,汁液横流。

我连忙低头道歉,汽车车主从窗口伸出脸来,唾弃地看了一眼,骂了一句疯婆子。

车又开走了。

我抬头往街角看去,那一对身影早已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那是我离爱情最近的一瞬间。

我几乎就要开口了,我几乎就要放下内心的自卑与不安了,既然顾念可以从头开始,那么我没有什么值得顾忌。

春花凝在枝头,却不想,迎接它的竟是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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