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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梅春色(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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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七八九十片,

飞入花丛都不见。"

"啥劳什子药,要让咱们殿下连服七日,真他娘的埋汰——"何方平凭着昨日尝那一口的记忆,在太医院药房里捣鼓一夜,总算将清除余毒的药配制出个八九不离十。

正巴巴的端到锦和宫,打算给三皇子服用,却被常福拦在了外头。

小宦官神色复杂道:"殿下刚喝了药,现下正与三小姐讨论吟诗论词吶。"

"不是,我这药更见效——"何方平担心药冷掉效果会打折扣,不由满面愁容,愤愤的一跺脚:"行,那我回去再煎一副,晚上送过来,定能让殿下早点好。"

常福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转身继续回书房门口守着。

这两日,寻常冷寂的锦和宫,竟像染上几分春色。

书房内,临窗的大檀木方桌上摆着笔墨纸砚,角落天蓝釉花斛的直颈瓶中,插几支芳香的梅花。

殿里地龙烧得很旺,家具散发出的檀香混杂花香,暖暖的,氤氲出令人身心舒适的靡靡之意。

新鲜采摘的花儿,和新鲜来到的人,给常年不见外客的锦和宫带来新的气象。

连常福这样的阉人,都觉得春天似乎要来到了。

此时,萧泫盯着案上宣纸,神情冷漠,甚至有几分不耐烦。

女孩儿掐着他刚吃过早膳的时辰过来,陪他喝完药,便开始高谈阔论诗词。

然萧泫独爱冷涩生僻的意向,与她所钟爱的春生派辞赋大相庭径,耐着性子听了半天,正要以处理公务为由赶客,对方又献宝似的的,要给他写首诗——

这个年纪的女孩儿,最喜些风花雪月的诗赋,萧泫本以为自己能猜到方向,然看到起头两句,发觉自己还是错估了对方。

云矜雪规规矩矩坐在书案前,瘦削的双肩压平,边写,目光冷不防瞥向墙壁上悬挂的一副墨宝。

"和光同薼"四个字写得信笔草草,势若抽刀断水,真真糟蹋了字里头的好意境。

跟她寻常所住的屋子比起来,这书房简直就是冷仄无趣,与其主人一模一样。

她面前铺着一张落雪笺上,两行清丽的簪花小楷,墨迹未干:"一片两片三四片,五六七八九十片。"

"三小姐写完了么。"萧泫双手抱怀,嘴角的弧度显得有些冷淡。

安国公府一门武将,偶尔出个稍微会吟诗作对的,世人便宽容的称其为"才貌双全"。

罢了,他本也只见识过她的貌——

"还有两句呢,请殿下再等一等。"云矜雪眨了眨眼,语气软糯乖巧。

搁下笔,云矜雪轻轻抒了口气,款款站起身来。

因身高差距,她平视过去只能望见对方的锋利下颔。

看着他冷淡的双眸,云矜雪心中有些发虚,故意叹了口气道:"昨夜和长姐在姨母宫中赏雪,偶得了这首小诗,就想着要献给殿下。"

说罢,她头又往上仰了几寸,小猫儿似的,仔细观察对方表情。

"一片两片三四片,五六七八九十片,千片万片无数片,飞入梅花都不见。"萧泫漫声读道,心中不由微微一动。

倒有几分意趣儿。

只是他天生一副冷俊面孔,薄唇微微抿着,不苟言笑的模样,显出骨子里带出的倨傲之气。

就只差把“生人勿近”四个字写在脑门上。

等了半天,未得一句赞扬的话语,云矜雪小脸不禁涨得绯红。

这首诗,好歹也是姨母找来京都最负盛名的才子所作。

"殿下若瞧不上,待我走后将其团了丢掉就是。"她语气里已有些委屈,后悔想了这么个馊主意,还以为能引他对自己刮目相看。

结果人家压根就不喜欢,出丑了吧——

萧泫正打算将诗拿去让人装裱,手指刚触到纸张边缘,便觉一阵香风拂面,愣神间的功夫,纸笺已叫人先夺了去。

转瞬,花笺碎成了五六七八九十片,落在地上犹如白梅点点。

"殿下,阿雪还要去排练祭祀大典,先告退了。"云矜雪自知失态,不由落荒而逃。

萧泫压了压唇角,目送一袭粉彩琉璃纱裙的娇小姐离去,俯身亲手将碎纸一片片捡了起来。

诗是好诗,只不大像这位的心性。

容易炸毛的小刺猬,不该是这般曲径通幽的心思。

天光放晴,雍和宫外敞坪上,云矜雪正配合礼官及众多宦臣排演下个月祭祀大典。

饶是天还冷,几番折腾下来,云矜雪身上也出了一层薄汗。

且她身畔还站着个最不想见到之人,谢锦书。

"三小姐啊,您请慢点儿,这回应该是只往台子上走三步,您看您都甩人谢公子老远了。"司礼监大太监王传巴巴的跟在后头,见对方冷眼扫来,殷勤陪着笑脸道:"前几次都走对了,许是这会子累了,不如您先去休息会儿,可别伤着千金贵体。"

说罢,又转向身后作揖:"不知谢公子可介意。"

隔着七八级石阶,少年谢锦书神色平静。

冬日暖阳给他清隽的身姿镀上一层光晕,更显出他整个人清贵逼人,像是与凡俗间的一切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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