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2 / 2）

勤政殿的百阶玉台下，黑甲林立，东宫亲卫的最前面，一身白衣骑着黑色战马的却是他的妻子。

不同于游猎时骑的俊秀的名马，那战马高大将他的妻子显得格外细弱，马上护甲映冷月，将他的妻子显得格外柔软。

他娶得千娇万贵的妻子，锦衣玉食养在东宫的太子妃，此刻骑在马上眺望他，眼神坚毅，手里紧提着一把长剑。

一把从普通士兵身上借来的军剑，剑柄普拙，剑身冷硬，正挂着一串一滴滴往下落的血，她凝望他，神情是不同以往的生硬冷淡。她像个女将军，与围猎时连只兔子大雁都很少射的柔软姑娘截然不同。

赵明和苦笑，他不是一直都知道，他的妻子只是为了讨他喜欢才伪装成一副弱不禁风需要人照顾保护的样子吗？

如今见她风骨，岂不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赵明和走下勤政殿，缓步停在荀梅韧的马前张开手。

荀梅韧缓了缓脸色，轻笑着将空着的手往赵明和手心放，却被他不着痕迹的躲开。

“剑。”

荀梅韧后知后觉，将沾了些的剑递给赵明和。

“太尉怎么没来？”赵明和扶她下马

荀梅韧顾左右而言他：“我来，还不够吗？”

兵围皇城，荀梅韧来了，荀藿手中的禁军也悉数调离，今夜之事远比他们最初谋划的要顺利的多。

“殿下得偿所愿了？”

“今夜之后，爱妻便是大燮的皇后了，你开心吗？”赵明和慌乱的问：“美人，做孤，做朕的皇后你开心吗？”

从前每每这时荀梅韧都会笑着附和他，回应他，但此刻却只是静静的回握住他的手说：“住东宫也好皇宫也好，我都陪着殿下就是了。”

赵明和想，他的妻子大概不太喜欢这座皇城，可是往后余生，却都要和他磋磨在这里了，四方天地，他越来越忙碌，越来越沉闷，她会寂寞吗？

“有件事，一直没来的及告诉殿下。”

“你说。”

荀梅韧嗯了一声：“陛下要废太子，应当是我的缘故。”

她踌躇道：“那枚玉佩来自昭慧太子。”

“别说了。”赵明和打断她：“孤知道那是昭慧太子的遗物。”

“嗯。”荀梅韧应他

“宫里早年照顾昭慧太子的嬷嬷说那是先皇后的嫁妆，昭慧太子出生后便一直给他贴身戴着，一直到失踪，太后和父皇一直都凭着这枚玉佩举国寻找昭慧太子。”赵明和问：“举国都找不到的人，是真的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他一边说，一边有意无意的去瞥他的妻子，试图从荀梅韧的神情变化中寻找昭慧太子的线索。

但眼前的人情绪控制的很好，几乎不见一点起伏，只是平静的说：“而今天下尽入殿下觳中，明日群臣万民就该改称陛下了，为何还要在意一个久不在朝的太子？”

“可孤不安心。”赵明和说：“他和孤不一样，他生来就是天命所归的太子，而我们却是费尽心思汲汲营营挣来的，美人，你知道对大燮来说昭慧太子意味着什么吗？”

有些人生来就得到了一切，想要收回也会轻而易举，那他这些年的努力又算什么？

荀梅韧握紧他的手想抚平他的敏感自卑，可她对他，从来都只能说些无关紧要的空话罢了。

“殿下，你一直都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太子，之后也会勤政爱民，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皇帝。”

“可是美人，孤刚刚亲手杀了死了，孤的父亲，你说孤这样的人会不会不得善终，会不会遭报应？”

被老皇帝说准了，他得到了天下，可余生却注定要惴惴不安的度过。

他们手牵着手一起漫步在勾心斗角血流成河的皇城，相携着等待着黎明。

夜色尚未尽，他们走回勤政殿时姜桡焦急的跑过来说：“殿下，新安公主不见了，与她一起失踪的还有二十个虎贲营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