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火雨玛瑙（2）（2 / 2）

从那时起，张良就已经知道她们是两个人，他大概想不明白的是弄玉和她的关系。

“我……”

秩序没给她说的机会，叶影喘不过气来。在弄玉的世界，叶影是不该存在的人，无名无姓。

“姑娘？”

张良着急喊她，叶影挣扎出一身汗，软倒在张良怀里。

“别问了好不好？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张良扶她坐下，拭去她满头大汗，对上她苍白的脸庞，心疼道：“良我不问了，良不是非要知道。”

叶影眼里载着月光微笑，无论是以后还是现在，她的张良先生都是那么通情达意，说出一样的话。

街上渐渐人声俱杳，巡逻的军队左右盼望，叶影靠着张良歇过一会，缓过精神，和他走进小巷子隐秘处，避免惹人生疑。

来回走过几趟发现无人盯梢，正打算打道回府，鼻端隐隐飘来了血腥味，张良也是诧异，寻着味道上前，地上有一摊尚未凝固的鲜血，却是没有人在场。

这几乎是一个人的出血量。如果一个人被放干了血，还能跑吗？

叶影往前望去，带血的脚印随着距离一点点模糊，直至看不见。

她并不打算去追，她的好奇心还不足以让她动身。好奇心害死猫，多年来看过无数次这样的例子。

张良似乎也没有追上去探个究竟的打算，只默默地远离了风口的位置，让风把血腥味带得更远一些。

“巡逻的人很快就会发现。”

“真相这种东西，对活人才有用，对于死人，还比不过黄土一抷。就算知道了，他们也活不过来。”

张良默了一瞬，“世有不可得，事有不可成。我们每个人都是浩渺世界中一粒微末的沙子，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云塔高耸，亦是我们这些微末沙子一点点垒起，众生命运，也许微不足道，但它存在过，便有人记得。”

叶影抬头看他，喃喃道：“存在过，便有人记得。”

所以，就算张良忘记了，那些根深蒂固的记忆还是在他的脑海深处，时不时涌现出来，他才会有那样不确切的疑问是吗？

回味过来他的话，忽然不满起来，脱口道：“哎，你这样三两句都离不开韩非，我会不高兴的。”

少年先是一怔，继而是压不住的飞翘唇角，“紫兰轩今日的调料有一味怕是放多了。”

叶影轻轻哼了声，“就是醋吃多了。”

张良轻笑。

重物落地的声音在深夜格外响亮，两人扭头一看，巷口蓦然横放着一具被抽干血的尸体，尸体散发出奇怪的味道。

一道人影歪歪斜斜自墙上如蛇般飞快蹿过，一息之间，就投射在距离两人只有半里的墙壁上。

一个手中抱猫的女子声起，“原来是个小姑娘和小少年，半夜三更可是幽会吗？”

数十只蜜蜂绕着两人不停飞舞，叶影和张良相视一眼，没有答话。

对方似乎根本就没打算让他们说话，女子声音方落，一个尖细如鼠叫的男人声音随之而来，“三更半夜出来给我们找麻烦，我们可不是那种半吊子对手。衣着不俗，身上说不定有值钱的东西。”

又一个声音出来打击他，“就凭你，那小子手上拿着剑。”

墙上的影子变幻得很快，只见一负手男子自成一股威严气度，背部线条几乎与墙面平行，“附近有韩国卫兵，速战速决。”

佝偻的身形显现，苍老的声音顿起，“记得把他们的尸体留给老婆子试药。”

居然还有个抱着竹球的孩子，“我不想杀人，我讨厌杀人。”

“由不得你，兵贵神速，我们的行踪还不能泄露。”如钢铁般冷硬的男人声音不咸不淡，背后的六把钢刀像是夜幕张开的獠牙。

还有一个从未开口说话的男子身影附在墙上，树叶摇摆，他自岿然不动。

叶影数了一下，一共八个，哪来的瘟神，还一来来八个，玩cosplay呢？

她一边不耐一边暗自警惕，听着几个人的口气绝非善类，不知刚才被放干血的那人撞见了什么秘密，竟连带他们这两个过路人也倒霉地成了他们的目标。

打断他们的内部探讨，叶影扬了扬眉，“我说各位，既然知道是三更半夜，还絮絮叨叨个不停，让不让人回家睡觉了”

凶手没遇上，反倒遇上了另一桩命案，够晦气的。

墙那边齐齐沉默着，那个尖细如鼠叫的声音再次响起，“姑娘交出身上贵重物品，我们留两位一个全尸如何？”

叶影还真的考虑了一下，笑着问张良，“你说他这主意划不划算？”

张良从容一笑，“依在下以为，这笔生意划不来。自古只有丢卒保车，从无弃车保卒舍本逐末的道理。”

“我们俩都觉得这生意不划算。”叶影拔下头上一根簪子甩出去钉住扑上的蜜蜂，扭头道：“做不成了。”

“看来是谈不拢了。”

一人缓缓走出，拔出的钢刀浸染在月色下，令人遍体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