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情浓时(1)(1 / 2)
张良这个人无疑很有求生欲,永远有话宽慰她。叶影揉着他滚边的衣袖,停顿了许久,才又开口说话。
“其实我对我的父母没什么印象,他们死的时候我才四岁,记不清他们的样子,只记得那场雷电交加的暴风雨,还有那双眼睛。”
近乎完美的眼型,忧郁的,极尽物哀之美。
“人人都有来处,父母结合孕育下一代,叶析一早就被人送进孤儿院,孤儿院的人早就告诉过他,他的父母死了。在我懂得我是怎么来的时候,我有想过我的父母是什么样子,会和叶析一起讨论。而每当这时候,师父的表情都会很奇怪很痛苦。”
“我和叶析都不明白,以为他是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有很难过的回忆,渐渐地,我和叶析都不再提起。”
“可是有一天我明白了,他的痛苦来源于我的父母。如果不是他为了躲避别人的追杀闯到马路中间去,我父母的车子不会急拐弯,撞着对面来接他的大卡车。我也不会被童馨孤儿院的人带走关在不见天日的地方,直到三年后童馨孤儿院被火烧毁,再次遇到他,以及他所在的组织Light。”
张良心里一颤——是历淮知害死了自己的父母,害惨了自己妹妹。
这些话从未与别人说过,甚至连叶析都不知道。心尖漫开疼痛,叶影紧皱眉头,继续说下去。
“我刚知道的时候,我的的确确是恨他的,我甚至想过要让他死,我也真的那么做了。他没有抵抗,一风倒刺进他身体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比死了更难受。我知道,那么多年的情谊,我下不了手。我爱他,我必须原谅他。”
“我再也不敢去寻找自己过去的任何一点消息,不敢去寻找父母的姓名,自己原本的姓名,就怕师父知道了会难过自责。那时候我在想,我的父母在天有灵,他们也许会觉得生块叉烧都比生我好,可是活着就是活着,我既然不能让他去死,就只能对不起死去的人。如果他们生气,就来找我,我还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
也许就是这日复一日的矛盾自责,才会有日渐加重的失眠症。张良伸出手去与她指间相扣,“你只是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最想要的。”
“就这样又相安无事过了两年,我终于了解师父眼里更深沉的目光里代表着什么。在我与他的这段孽缘里,最难过的不是我,是他——我的父母,也是他的父母。他比我更早知道,也更痛苦。我只是不能报仇,而他却是所有罪过的根源。”
自她十八岁生日那天开始,叶斐一挨着她就像蛇蝎般,大概就是那一天,他知道了两人隐秘的关系,知道自己本身的存在才是一切痛苦的来源。
张良轻声问:“为什么不告诉他你知道所有秘密?”
“我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说。告诉他后,他是会开心一点还是更难过一点,好像哪一样我都不想看到。”
沿河的青石板上被天长日久的踩踏磨损了颜色,正如那些深切的回忆,总是侵蚀着内心,故人无法安然成为过去,眼前人无法安然洗尽尘埃。
唯有那嘚嘚马蹄,岸边枯柳,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即便如秩序给她看的,人生在不断轮回,没有曾经的记忆,又怎么能算同一个人?
屋檐上招揽顾客的旗幡落下的影子在地面轻晃,张良斜眼一瞥,仍从容不迫与叶影信步而行。一阵风起,一块轻纱轻飘飘飞上半空,他伸手抓住,将它还给卖布的老板。
与人隔岸相望,不过微微一笑,随着岸边男人的转身,张良掸去衣摆并不存在的尘埃,偕同叶影沿着青石板走向对岸的酒楼。
酒楼外的便衣随从像是随意张望,余光都在两人身上。
张良朝叶影自若一笑,叶影也放松下来。
酒楼早就被人包下,观海的包厢里窗户朝海敞开,小炉上煮着新茶。束发戴冠的男人正襟危坐,看见两人进来,微微点头。
“相国大人,张良拜见。”
“见过相国大人。”
李斯笑道:“子房与叶姑娘不必多礼,一起入座。”
两人同时跪坐下来,叶影实在不习惯秦朝的坐姿,坐久了膝盖都疼。
李斯当先向两人敬茶,“子房可知道这是什么茶?”
张良摇晃着茶碗,碗底茶叶浮上来,“叶片扁平带毫,秀长挺直,色泽黄绿似玉,叶底嫩匀成朵,这个应该是出自西方蜀山的天宫云雾翠。”
“此茶是云中君从蜀山带来,正是当季精选上品,子房一说即中,佩服佩服。”
“大人见笑了。香气馥郁悠长,入味纯爽回甘,真是好茶啊!”
醉翁之意不在酒,谈茶的人说的也不是茶。
叶影茗了一口,还是雪顶银梭这种好闻且贵的茶更合她口味。
李斯望向敞开的木窗外的海景,“这么好的天气,海天一色,在这里吹一吹海风,烹一壶好茶,与两位相谈,实在是人生一大快事。”
别cue我,我就是个工具人。叶影整个乖巧状态,手老老实实,眼睛也老老实实。
张良内心发笑,真是装的一副好样子。
“大人日理万机,政务繁忙,还抽闲与我二人饮茶,实在太抬举了。”
“现在帝国一统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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