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 2)
无颜伸手,给花昌开斟了杯酒,“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必定会记得大伯的教诲。”
花昌开笑得合不拢嘴,开始细数过往的风光事迹,却仍不提正事。
无颜追问:“这事儿,您看能行吗?”
花昌开喝得面红耳赤,借着酒意,试探,“情分可大可小,你觉得我和刘秉的情分,是大还是小?”
花无颜没吭声。
他继续自说自话,“若是我儿子打了他儿子,那这件事就好办了,毕竟辈分在这里放着,你说是不是?”
花无颜沉下脸,“大伯此话何意?”
花昌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睨她,似笑非笑,“你说呢?”
花无颜冷笑,声音一如寒冬腊月里飘落的雪花,很轻,却决绝,坠入尘埃,无声无息。“想要无愧......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长留等在门外,见二人出来,忙问:“如何?”
花无颜没说话,拉着无愧健步如飞,恨不得立刻逃离这个地方,长留知趣地噤了声。
回到花家,无愧早早睡下,花无颜倚在床边,摇着蒲扇,给他纳凉,也不知过了多久,长留起夜,发现她还呆呆坐在床前,呆若木鸡。
长留眉峰蹙眉,走近,拍了拍她的肩,小声问:“还不去睡?”
花无颜身子一颤,缓缓回头,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恍若行尸走肉,乍一看还挺渗人。
长留捂着胸口,闭了闭眼,咽下尚未脱口的惊呼。耳边猛地想起,失火那个夜晚,似乎听见过诸如此类的尖叫。
“你干嘛呢?”
长留在花无颜眼前晃了晃,后者恍若未闻,眼睛一眨不眨,直愣愣看着前方,目光空洞无神,若无底深渊。
长留愣住,突然意识到什么,“......你......”
花无颜无知无觉,扫了眼窗外,起身,受到某种召唤似的,直挺挺朝前迈步。长留避开,跟在她身后,想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花无颜一步一顿,走到东厢,对门上的铁锁置若罔闻,欲推门而入。长留眼睁睁看着她像傻子似的,一遍又一遍机械似的推门,一遍又一遍受挫。
“莫不是梦魇?”
平时的花无颜,哪会如此迟钝,她见微知著的本领连长留都自愧不如。
推了一会儿,仍是未果。
花无颜怔在原地,歪着头,木头一般杵在门口,不知在想什么。好一会儿,像是想通了,她缓缓转身,原路返回,趴在无愧的床边,陷入昏睡。
长留摩挲着下巴,啧了一声,“这是什么毛病?”
之前也没见她这样,莫非是在花昌开那受了刺激?长留摇摇头,看了眼花无颜,犹豫片刻,伸手将她抱到床上,长叹一声。
真没见过这种姐姐,既当爹又当娘,把弟弟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无愧过继给花昌开,不仅可以解决眼前的危机,她也不必再受拖累,可以顺顺当当嫁到章家,真不知她为何如此固执!
花昌开膝下无子,对无愧疼爱得紧,无愧过去,必不会被亏待,明明是一本万利的买卖,花无颜却宁死不屈,实在令人头疼。
眼下无愧不仅得罪了刘家,还惹上了县令,如果不靠花昌开,她无力摆平。何况民如何斗得过官,若是因此得罪了县令,别说生意,小命都难说。
花无颜估计也是走投无路,才陷入梦魇,要不要帮她呢?
长留举棋不定。抹掉凡人记忆不过负手之间,但上次他已领略过动用法术的后果。
“我劝你......”寂静的夜色划过一抹星光,鹤发男子倏地闪现在树梢,俯视着他,“还是别动用法术。”
长留健步奔到窗沿下,激动地挥手,意识到屋内之人,压低声音道:“你怎么下凡了?”
司命星君轻飘飘落在石桌上,盘腿坐下,“听说你有难,老身特地赶来驰援。”
长留瞅了眼屋内,勾唇,笑容溢开,小声道:“我就知道你够朋友,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帮他们?”
司命理了理白发,漫不经心道:“办法自然是有的。”
长留用纯良的眼神鼓励他说下去,司命翻开命簿,指着其中一人的名字,“喏,县令之子,顾长夜,三日后将进京,参加科举,路过此地,惨遭仇人追杀,即将一命呜呼。”
“县令之子?”
“你不是要帮花无颜?让她救下县令之子,还怕摆不平刘家?”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长留心念如电,竖起大拇指,忍不住拔高音量,“高!高啊!”意识到自己得意忘形,又慌忙闭嘴,生怕惊动沉睡中的姐弟俩。
司命睨他一眼,“我设了结界。”
言下之意,你纯属画蛇添足。
长留:......
“三日后戌时,荷塘村池塘边,救人,别忘了。”
司命话音未落,便不见了踪影,御风飞到南天门,才陡然想起自己下凡所为何事。他敲敲脑袋,懊恼了一瞬便释怀了。
“算了,下次再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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