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二十七(1 / 3)
十五的月亮渐渐圆起来。
皇帝走到无人的寝殿,大肆砸碎殿中的摆件,破口大骂道:“淮阳侯!!”
门外叶恪俭静静站着,听着屋内破碎与破骂声。
安静后,他直接推门进入。
皇帝看到他也并不意外,颓然坐在龙椅上,“叶恪俭。”
“陛下。”
“朕,要你提淮阳侯的项上人头回都京见我。”
叶恪俭没有说话,而是拾起地上的陶瓷碎片。
皇上低下头,默默道,“若不立即颁此旨,不出三日,这都京城便也要大乱了。”
“臣若能带回淮阳侯的人头,还请陛下,收回圣旨。”
“朕允你。”
“臣若没能回来,陛下还请…… ”
“朕定待她,同待宗璞一般。”
“陛下还请,将吾葬回西京,吾女亦回西京。”
“好。”
十六的月亮高高挂起,一盘白玉,达天殿中深夜群议。
叶恪俭与申衍各率精兵分别从南北夹击西平郡反军,都京城军全权交由何意统领。
两军连夜出发,城中军连夜交接。
叶恪俭早已下令演训多日,叶家军快速整顿后即刻便动身。
城门外,叶荣望着叶家军旗,牵住父亲的马,“爹,荣儿等你回来。”
叶恪俭跳下马,“荣儿,爹爹没反对圣上强赐于你的婚事,你可怪爹?”
叶荣摇摇头,“荣儿不怪爹,荣儿知道,爹和陛下都是无奈之举。”
叶恪俭摸了摸她的头,抬头看到城门上魏芜静静地望着他们,他低声对叶荣道:“魏芜亦是身不由己,爹没回来前,荣儿在都京仍可依靠他。”
叶恪俭在这城中唯一相信能护叶荣平安之人只有他。
叶荣低下头,想到自己方才的决绝,此刻不知该作何回答,“嗯,爹,莫迎哥,平安归来。”
“爹争取在你及笄之礼前便回来。”
莫迎也跳下马摸了摸她的头,“花开前一定回来。”
叶荣点点头,她不会真的去期望他们的承诺兑现,她只愿他们在某一天都平安地回来,但还是开心地答道:“好。”
叶家军旗渐渐远去,叶荣仍在城墙下瞭望着发呆。
城门之上,太子立于魏芜身侧,“请先生指教。”
“陛下忧虑淮阳侯之反诱发内乱,此旨是为助长殿下羽翼。”
“宫中有何人欲乱?”
“如今除刘氏叶氏,何人皆可有谋乱之心。乱中生乱,趁火打劫。”
“谢先生指点。”太子陷入深思。
魏芜不动声色,望着远去的最后一支西北军,问他:“太子对太子妃可有情意?”
“宗璞一直将怀安公主视若亲妹。”太子有些意外,忙解释道。
魏芜静静道:“太子力保自身平安,便是保太子妃。”
“宗璞谨记。”
-
自叶恪俭带兵出征以来,叶府人烟奚落,叶荣整日在府中,不是望着枯树干发呆,就是躺在爹爹的摇椅上算着出征的日子。
日升日落都与她无关,她只等着城门再次大开,父亲凯旋归来。
宫里的宫人每日都会来叶府送西平郡的消息,过往的一年仿若是场梦,她又回到了在西洲的生活。
不同的是,西北打仗时父亲和莫迎时常能回西京休整,而如今在都京,只有战胜才能再次相见。
叶荣不知道的是,来送消息的宫人,每日都是乘着魏芜的马车来,再乘着魏芜的马车去。
魏芜会在府门口站上许久,一直等到她长舒一口气,回到房中休息,他才肯走。
叶荣用树叶记录着父亲离开的时日,开始一日一片,而后一周、一月,眨眼大仗便打了半年。
及笄那日,叶荣以黎民受难为由没有答应任何人的操办,也恰好化解了陛下在百官面前所许的及笄后便成婚之诺。
花也早就开过了,眼见着花开又欲谢的那日,叶荣知道,她不能再这样无尽地等了。
宫中来报,叶将军攻下西平郡中第四座城,叶荣对宫人说,“日后不必再来报了。”
宫人诧异,“太子妃……不想知道将军的消息了吗?”
魏芜从宫人口中得知此消息时,叶荣已经在陛下殿前请命前往西平郡。
皇上甚是为难,“叶荣,你爹走时我向他保证一定让你安全,他才没有后顾之忧地离开,我怎能就这么同意你前往险境?”
叶荣索性拔出护卫的剑以死相逼,“陛下若准我去,我必一路竭力自保,陛下若不允我去,我此刻便自处绝境。”
两难之时,魏芜踏入殿内,“臣与太子妃同往。”
叶荣惊诧地回过头,放下手中的剑。
“臣定一路舍命相护。”魏芜向陛下行礼后,毅然道。
叶荣没有回绝魏芜的主动相送,有他在,她更心安自己能平安见到爹爹,也更心安到了西平郡后,爹也会平安无事。
叶荣永远不会拒绝魏芜的相伴,有他在,一切都好像自然而然就会平安。
不知不觉间,魏芜成了叶荣心中一个不会出错的平安符,一把能化解一切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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