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宿命（1 / 3）

兵将在门口围成了一排，排列有序的样子，让此时奔来的女子以为站着的只是一个人。

夏侯青阳已两日未醒。

急促的步伐声，让那女子头上七彩的长缕饰珠在空中晃动拍打着，在阳光下掠过的时候，就如同彩虹的光芒乍现在门板上。

她就像一团火红的火焰，窜过廊道。

船上的风迎面吹来，一口钻入咽喉，惹得她咳嗽了起来。

沿途的人与她擦肩而过，仔细说来，是被她的肩膀撞了个正着，打翻了手中的汤盅。

金黄色的汤盅在地面打了个旋，滚热的汤汁溅到了这位急迫的女子鞋尖上。

厌恶至极地剁了一下脚，却着急想要推门找人，却被人拦在门外。

那一排的将士连成一线，让她不禁惊叹，后退了一步。

“青阳！”

“青阳！”

阿错木捋了捋胡须，在长廊那头喊了一声：“奴姜，切莫大喊！”

奴姜担忧地将视线投到门上，转而问阿错木，“阿爹，他伤得很重吗？”

“巫医在里头，你随我来。”

——

一簇簇火在燃烧着。

八个火堆围成了一圈，火星随风吹得老高，木段被燃烧着，噼啪作响，百里秋婵狼狈地被甩在中央，成了众矢之的。

那脚踏的步伐，声声像鼓，虽不如黎天的大鼓，但这叫脚踏的声音都让人感到心神剧颤，后怕得起一身鸡皮。

百里秋婵看不清来人，只是几个戴着鬼面的人忽而摆动着奇怪的舞姿站在她面前，她往后退了一步。

那蓝色的眼睛始终盯视着她。

像要把她生吞活剥，海风骤起，它从暗处犹如王者走出，那风忽而刮起他身上的灰青色毛发。

它仰天对着明月嗷叫了一声，带着嚣张和戾气。

它在挑衅她。

百里秋婵见过它，当日它坐在夏侯青阳的身侧。

他亦对她申明过，狼是纹裂的神兽，不得擅自刺青于背，就连他身上都未曾有。

刀剑的银光从空中掠过一瞬，剑风撕裂了她后背的薄衣。

在火光下的肌肤，显得通红，在肩胛骨处的刺青映入众人的眼帘。

百里秋婵下意识地遮掩，却让周身的那群纹裂人皆带着怒意吼着。

“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

视线触及围绕她一圈的人们，她的眼神内即便充满着倔强的挣扎，却也无处可逃。

——

偌大的青铜命盘在奴姜的眼中显现，她看不懂上头的一切。

只是听着阿错木解释。

“这命盘的卦象仍是青阳那天离开时所卜得，未曾动过一分一毫，我纹裂一族承受的住天命劫难的人，才是能称王，他命里……有一异族女子。”

奴姜心都揪了起来，扯着阿错木的衣袖，略显哀怨。

“阿爹，女儿不懂卜卦，但青阳为何非要称王，为何不……”

阿错木甩开了奴姜的手，“你不知事态严重！天下未定，兵革未息，他能建立起一个新的王朝，世代相传，繁荣我族。那太子！”

阿错木提及“太子”，深吸了一口气，转而念及隔墙有耳，又按压下怒气转了话锋轻声对奴姜说：“民心所向是青阳，你懂不懂！”

“阿爹。”

频频摇头的阿错木只恨自己生了如此一个女儿，她只念儿女私情。

但阿错木不怪她，略微叹息了一声： “奴姜，你待他如何阿爹知晓，但别乱了青阳的命盘，乱了纹裂的大计，青阳善用阿爹，深知战前卜卦以善事，阿爹所盼有望，奴姜……你娘为人所害，你忘了，都说她卜卦不过故弄玄虚，落得个……”

奴姜那一瞬间的脑海里，的确闪过阿母的死相惨状。

可时隔已久，要她放弃夏侯青阳，着实有些不甘心。

试探着小声问：“那阿爹，可有错算的时候？”

——

“醒了！将军醒了！”

巫医乌可善见夏侯青阳的眼皮微睁开，命人将他扶起，让他饮下了正好温热的汤药。

那黑色的蜘蛛，从夏侯青阳的腿上渐渐爬下，爆裂而亡。

“那黎天狗贼将铁钉穿透双脚，将军中了毒，毒性虽甚慢，却也一时半会儿难以清除。现下来看，这腿算是保住了，只是将军多至半年不便行走。”

蜘蛛的尸体在床榻上密密麻麻地堆砌在一起。

夏侯青阳闭眼咬牙，一把掀开了自己的被子。

“将军！万万不可强行走动啊！”

夏侯青阳勉强双手扶在床榻一侧，发丝在额前打乱，额上还冒着细密的汗珠，脸色一如既往地虚弱。

“谁在那舞曲？”

——

门被“吱呀”推开的一刹那，将士们见到夏侯青阳都齐齐单膝跪地，右手都覆在胸口，坚定低头。

那行礼的方式，每个人都深知是对谁才能这般对待的。

那舞曲未停下。

那条路夏侯青阳也未曾觉得会有这么长，轮椅的车轮碾过船上的木板，缓慢，却让夏侯青阳觉得，他此时是无尽的窝囊。

海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