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雀在后(1 / 3)
花春盎被横放在马背上,梳得复杂漂亮的发髻,从歪杂的枝桠中钻过,已是凌乱不堪。
剧烈的颠簸从小腹蔓延至四肢百骸,全身几乎要散架了。
但整个人依旧呆若木鸡,明显尚未从死鹰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恍惚之中,一听到“大祭司”三个字,眼睛就亮了。
大脑尚不清醒,回答已是脱口而出:
“那是自然!大祭司带我去看过黎母山上比半边天还大的月亮,带我去看过海的尽头高大巍峨的冰川,还带我去看过滚热得能将人瞬间融化的火山……
大祭司会带我去很多好玩的地方,带我吃很多好吃的东西。有一年上元节,我爹罚我在太师椅上罚站,我用长命锁跟大祭司告状,大祭司就偷偷带我出门看灯会了。
萤提灯便是那次买的,等到夜半时分,灯会上的摊贩与玩客都散得差不多了,大祭司才带我回去,我爹吹胡子瞪眼的,也不敢骂我嘻嘻……”
回忆很多,来不及一一展现,下巴就被谢恒重重一抬,上下牙床迅速闭合的瞬间,一块尾部燃着火的烧火棍,打着旋擦着花春盎的面部飞过,飘着的一绺鬓发,一下被火焰的舌头燎没了,幸免的根部也焦黑难闻。
刺鼻的焦味,将混乱中的回忆无情打断,花春盎的脑子瞬间清醒。
在横飞的武器中,她愤怒得爬站起,结果刚刚站起,就被颠簸得双腿一软,半跪在谢恒的胸膛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这才勉强维持住了平衡。
颠来倒去得混乱了气息,让盛起的怒火直冲天灵盖:
“丫的,他们拿东西砸我!抢我的东西还敢杀人!总共才二十几人,竟是如此嚣张!郎君~~~我们快掉头回去,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谢恒默默侧头,被少女娇软的身子遮挡住的双眼,好歹钻出了一只,用以直视前方。
少女身上散发着淡雅而好闻的香味,似花香中混着点果香,不知是抹了香露,还是少女天然带的体香。
少女的衣袂贴着他的鼻子,香味自然而然得钻入他的肺腑之中。
竟似化作一根羽毛,瘙得五脏六腑痒痒的。
谢恒鬼使神差得深深吸了两下,心下不耻,耳尖通红,却又觉得奇经八脉似堵着石头般不畅快,情绪复杂惹得心神荡漾,于是乎自行封闭了嗅觉。
盛怒的花春盎不见回应,拍了拍谢恒的肩膀催促道:“郎君~~~你怎么还不行动?你不是答应过我要护我周全的?”
谢恒揣着两只红耳朵,冷淡道:“你已在这。”
“???”盛怒之下,花春盎听着这明明白白的四字有些发懵,“区区几个不成气候的贼匪,你难道还不能收拾吗?”
谢恒冷哼一声:“不能。”
???
不知缘何,花春盎总觉得谢恒好像生气了,于是将紧贴着他的身子,稍稍往后退了点,然后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端详。
“……”
谢恒被盯得耳尖发烫,对方又是不盯出个所以然不罢休的架势,怕被发现了耳尖的异样,只能回道:“此二十人仅是贼匪的先锋队,见我们毫无招架之力奔逃,数息之内,剩余的贼匪就会倾巢出动。”
此话刚出,四面八方就涌出了一批又一批的贼匪:
“杀啊!!!”
“兄弟们给我追!!!咱们后半生的荣华富贵,全在这两人身上了!!!”
“别让他们跑了!!!”
……
花春盎抬头一看,惊呼道:“郎君,你可真是料事如神啊!林子里真的追出了好多的贼匪!”
一支又一支的火把被举起,昏暗的山林,瞬间亮如白昼。
人头攒动,犹如百鬼夜行。
花春盎伸出食指,这一回,却再也数不清楚了。
结果,越数越感觉不对劲,人怎么好像越来越多了?以为被亮堂的火光晃晕了,双手用力揉搓了两下眼睛,这才惊觉,山里的贼匪比之刚才又翻倍了!
花春盎惊呼:“完了,又来了一大波的贼匪!比前几波加起来的还要多!”
回头看向前方。
松了一口气。
没人。
心瞬间又提起!
前方的路怎么被堵死了!
只见前方狭窄的土路上,横七竖八地歪倒着几十棵树,再以或大或小的石头撑着,叠起来比三层屋子还要高,断口新鲜,树叶清脆,显然是贼匪们专门砍伐侯在此处的。
大抵真的被火光晃晕了,在三堵人墙与一堵物墙的包抄下,花春盎七上八下的心忽然如止水了,语气平缓地提醒道:
“郎君~~~前边的路被巨木跟乱石拦住了。”
“我知道。”谢恒直视着前方,语气同样平缓。
!!!
她是在跟他陈诉这件事吗?她是让他立即、立刻、马上停下!
花春盎的内心波澜壮阔,表面风平浪静:“我们现在冲撞过去,可能会被撞死。”
谢恒:“我知道。”
于是乎,在内心与表面巨大的分歧中,花春盎选择在被撞死前,拉上几个垫背的。
死都要死了,拉几个算几个!
“郎君~~~抱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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