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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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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策新燕似地频出又改,搞得榆阳县今天一个样明天一个样之后,这几年发展出了多少家小地主,新盖了多少家大小商铺,多少人占到了便宜,但怎么着这钱就落不到她陈三似头上呢?

酒足饭饱之时,多少人说她陈三似早该发财了,她嘴上谦说道行尚浅,心里却也不免琢磨。她虽然不识几个字,但自视甚高,觉得自己又年轻又有才华,不该止步于此。

愁,愁,愁。

陈三似躺在热烫舒服的炕上也翻来覆去不得劲儿了,审视着自己家这一亩三分地:屋子太小,炕太硬,米都不是精米,身上穿的都是什么东西?粗布短衫。冬装还是几年前的兔子皮了,她干妈穿的都是绣了花的丝绸,毛领都是顺滑的墨狐毛;脚上更别提了。

她一脚把靸着的鞋踢飞,鞋很快就撞到了墙上,发出一声闷响,掉在地上更像块脏抹布了。

这小屋就像个小匣子,简直让人透不过气。她三两下拽过衣服一套,打算出去转转,顺便上干妈那再打听打听。

外面艳阳高照,道两旁都是勤快人家扫出来的雪,但大道上还是有些冰弄不掉,此刻大太阳一照,化的和小溪一样,行人来回走,溅起一阵黑汤。

陈三似觉得热,就把马甲脱了。路上遇到几个熟人,就结伴前行,还得了一把瓜子嗑。

大十字街口伫立着翻新完毕的县衙,熠熠生辉愈发夺目。县衙又摆了新的告示。

门口“锵锵”的锣声隔了几里地远都震天响,走近声音更大了,和着锣声的是抑扬顿挫的宣告声,有时能听见一些,但更多的时候只能看见个人影似乎在开合嘴巴。

人群哄闹声一阵大一阵小,还有几个嗓门粗的一阵“他妈的”,接连还有几声要把内脏吐出来的咳嗽。人群边上几个干瘦老头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几个大小孩子黑煤一样滚在老人脚边搓地上的污雪团子。

陈三似挤进去囫囵扫了一眼,只认出几个“人”“田”“苗”的字样。她那几个朋友问她上面写的什么,她假装听不清,装聋作哑地“啊?啊?”几声。

旁边几个小孩应该是刚下学,让大人抱着看告示。

县里人大多都是几代的老农民,没几个认字的,有的是喜欢识字的小娃娃,有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帮人一劲儿地捧夸,小孩羞地满面通红,拿手指头重重地点在告示板上一个字一个字,字正腔圆地喊着念。

念到不对的地方别的小孩就抢过话头也想出风头,但念着念着这小孩也不认识了。几个小孩轮着来,都不会,就头挨头跟一排大鹅一样“呃…呃”地吭哧。

陈三似跟人群一起哄笑,惹得几个小孩不好意思地当场哇哇大哭,陈三似一瞅赶紧溜走了。

心里的愁绪和不快全都烟消云散了,陈三似背也挺直了,喘气都顺了。

她叹一句“文化人啊”,像是这些情绪、反应都不出她所料一般,带着一点她不肯承认的轻视,好笑地摇了摇头,接着又故作高深地眯起了眼,仿佛自己是远行的孔明,遥望庙堂的魏尚。

实际上,此时此刻,她心里想的更多是太阳好晃眼睛。

一阵急促地敲锣声之后,人群终于平静下来,高台上的宣告人声音也清晰了。

宣告人穿了一身素净的锦缎长衫,话语里饱含着对于旧年的感叹和新年的期望,语调激昂振奋人心,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感恩的泪来。

“角亢所处,燕之分野,而今新皇登基,圣人降临,天命所归!

“看今年咱们榆阳县风顺雨润、稻长苗盛,岁末,又下了几场大雪,天象表明,这是瑞雪兆丰年!

“咱们榆阳县百姓辛苦劳作一整年,终于要到年末了,今年种地的丰收,开铺子的也赚了不少,明年更是!

“天象所示,陛下福泽庇佑,咱们榆阳县该升官的升官,该发财的发财,小苗都能有一人高!”

人群重新沸腾起来,宣告人重重地一敲锣。

“锵——”

陈三似去糕点铺提了一串糕点,就往干妈宅子里去。

干妈虽是王宅的大管家,但是还是自己买了个不大的宅子,得闲了就自己住上两天,权当清静清静。

陈三似通报了一声,小丫鬟一见是个个头稍高、穿着短衫、面目柔和、笑容和煦的年轻人当即领了进去。

来着来着,大多都认识她了。

进了大堂,稍作片刻又给她领到了戏园子里。

干妈斜倚在棕红色的雕花木椅上,旁边小桌上摆了各色糕点和瓜果,旁边几个小丫鬟正给她捶脚。

戏刚点,台上是一出《孟津河》。

康氏拄着木拐愁苦万分地坐在椅上,道着“家无隔宿粮,饥寒实难当……”

陈三似放下衣服和糕点,跟着鼓点小跑到干妈身边,接替小丫鬟给她捶腿,边捶边柔声道:“妈,累坏了吧?”

干妈长了一张团和的脸,眉色浅淡,哪怕此刻不再循规蹈矩地叠手站着,发髻也是一丝不苟。

此时陈三似看她只觉得是个平常妇人,她给干妈捶腿就凑得近,能闻到她衣服上的熏香,味道很浓,她有些闻不太惯。

她屏着呼吸,捏着力道一下下捶,捶的时候她在心里感叹这布料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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