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2 / 2）

确切地说，是溜进。今天在这个院落好像“活”了过来，有些不同寻常的嘈杂。人们表情肃穆，穿着黑白色的礼服，工蚁般静默有序地行走。禅院甚尔并不关心这些，但这些不同寻常令他花了比平时更多的时间才找到一个安静的狗洞。

他烦躁地躲躲藏藏，且行且停。终于，浩浩荡荡的队伍消失了，他们鱼贯进入了那个最高大的，位于最中心的建筑。那是祖先的灵堂。

今日是祭祖慰灵之日。从老翁到婴孩，所有活着的禅院男性，聚集于这巍峨壮丽的古代建筑之中，跪拜着所有死在他们之前的他们。

小时候甚尔溜进去过，他打翻排位，对着精贵的木质供台撒尿，吐口水，哈哈大笑。

没人发现是他干的，于是负责看守的老头被狠狠责罚，被赶出了这个活坟墓。

我可是在做大好事啊！大善人！禅院甚尔！

最终，禅院甚尔在指定时间到达了指定地址，祖先的灵堂在远远的东边。

他面对着一个道馆。

一个三四十岁、双颊消瘦的尖脸男子扶刀立于空荡的道场中心。这是特一级咒术师，禅院扇。同时，他也是禅院甚尔的叔父。禅院甚尔不擅长记忆人脸，但他认得这人的刀。

“别告诉我是你啊，老爷爷。”他们有血缘关系，但这个死爹尖脸男一向是把禅院甚尔当空气的。

“玛奇玛小姐委托我来训练你，她以为你有潜质。” 禅院扇无动于衷，他垂着头，缓缓地抽出了一截身侧的武士刀，“我答应了。”

“别答应啊。” 他口中随便说着些垃圾话，大脑在飞速转动，他几乎能听见嗡嗡的声音。

“无论你由何种手段骗得了玛奇玛小姐的青睐，这都是错误的。” 禅院扇那双黑白反色的眼睛锁定了禅院甚尔。“我会亲手纠正这一点。”

禅院扇迅雷般闪现在禅院甚尔的身侧，斩击。

击中了空气。

“真是丑恶的忌恨啊，脸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了死老头？”禅院甚尔敏捷地翻身躲过，一滴冷汗顺着额头滴落。

他没做好准备。

他真的要杀死禅院家的人吗？在禅院的中心？人们聚集在这里，他们必能感到这个老头咒力的波动……玛奇玛小姐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又对这个死老头说了什么？这代表着什么？

禅院扇的刀在地板上留下巨大的划痕，木屑飞扬。

“因为妈妈更爱哥哥所以哭着砸玩具吗？”力道还算可以应付，但速度快，而且进攻手段异常老道。这不是一个可以一边分心一边应付的对手。

禅院扇不语，神色肃穆，刀如疾风骤雨，一刀更比一刀凶猛，一刀更比一刀阴险。

“这么爱撒娇可不行啊。” 禅院甚尔说。

“你这种人身上流着禅院家的血，”禅院扇的刀斜向上刺出，“这个事实，令人羞耻。”

“听说你在竞争下任家主之位？” 禅院甚尔格挡成功，因为用力额头上绽出青筋。“心理年龄不到十岁未老先衰的橘子皮还是趁早放弃吧。”

禅院扇没有丝毫留手，他看起来比甚尔更急于杀死对手。当他的刀锋掠过甚尔的嘴角，险些撕裂他的陈年伤疤时，阴冷的怒火自甚尔的心中开始燃烧。

火焰开始燃烧之时，他童年一日日的回忆，一夜夜的梦魇，便成了燃料。

火焰一旦燃起，就不能轻易扑灭。

尤其在禅院主院这种鳞次栉比的，干枯的，木质古建筑群中。

——

“你要搞清楚，我不杀你们，只是因为我不想给……惹麻烦。” 禅院甚尔轻蔑地笑着，捻着毛绒绒的刀护手上的血，“你不会以为我真的在乎吧？”

而当玛奇玛小姐下达了指令，那么不需要问题，不需要疑惑。

只要听从。只要行动。

因为我爱她，而我确信她也注视着我，爱着我。

禅院甚尔踩着禅院扇的尸体，正如他小时候，踩着那天想要“教训他”的大孩子的身体。

大人或小孩，活的或死的，也没什么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