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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午休,我正准备下楼,有人在走廊里迎面喊住我。
“雾里。”
那个男孩一脸伤,冷冷看着我。
我停下脚步,与他隔了几步距离。
“什么事。”
“还你钱。”
他递过来一叠红钞票。
我接下了,当着他的面数了数。
一共八张。
他主动还,至少说明他还算有良知。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没有说话,不闪躲地看着我。
我有点烦了,我不喜欢这一种故作神秘的态度。
我将钱收起来,权当没看见他,继续往前走。
经过他身边时,他终于轻轻开了口。
“我去问了校医老师,昨天你陪我去医务室,你登记了你的名字和班级。”
我停下来。
“我叫承也,高一体育班的。昨天……谢谢你出手帮我。”
那副窄长的冷面孔上,深邃的双眼皮下,有一双鹿一般敏锐坚毅的眼睛。
我对他浮上方嘉横常有的那一种微笑。“你把这事儿告诉你的家长了吗?”
他没有说话。
有同学们经过,往我们望过来。
承也往一边退了一步,给我让开路。
“我不打扰你午休。”
他对我说了再见,转身往楼下去。
我没有将这件事发短信告诉至赫。
承也已经主动找我还钱道谢,这事儿就算了了。
周五放学,至赫接了我,踩下油门往家回。
“横哥今天回去吃饭。”他在前面说道。
“他终于忙完了?”
至赫笑起来。“是,公司最近接了几笔大生意,大家都忙得焦头烂额,现在终于结束了。”
“赚了不少吧。”
“盆满钵满。”
“恭喜恭喜,拿到钱,请我吃饭。”
“你开始学会捞我的好处。”
“你说的,我们是过命交情,兄弟情义,比金坚。”
红灯,车缓缓停下,至赫笑着回头看我,那双迷人的绿眼睛亮亮的。
“晚上还去酒吧吗?”
“去。”
“一点不会腻?”
“潘西们最有意思,怎么会腻。”
“哪天也带我去玩一玩。”
“你是未成年,不能进这种地方。”
“有你陪着,还怕什么。”
“横哥会打断我的腿。”
“你怕方嘉横。”
“怎么不怕,他是我大哥,而且给我钱。”
我们侃了一路,笑着回到家。
至赫踩了油门,又往他的夜生活驶去了。
我推开门,方嘉横已经在和嘉一准备晚饭开席。
他对我微笑。“放学了?”
我小跑着过去。“你回来了!”
他点一点头。“吃饭吧。”
我赶紧回房放下书包,换了外套,又急急跑下楼来。
嘉一笑。“她看见你回来最开心。”
方嘉横说道:“最近太忙。”
这顿饭吃得很平静。
晚饭后,嘉一上楼去泡澡,我正准备回房写作业,方嘉横喊住了我。
我们坐在后院里看星星。
其实看不到什么星星,城市里,高楼大厦覆盖目及所处。
月亮却很亮。
夜里,始终是它最明亮。
我们躺在躺椅上,方嘉横忽然问道:“你不喜欢陈小姐。”
我的心一紧,狠狠掉下去。
他回来,是有原因的。
他知道了。
陈小姐那天应该是恨不得立刻就向他告状了吧。
我的嗓子紧起来,仍然努力维持着镇定。
“是。”我决定对他坦白。“我不喜欢她。”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喜欢。”
方嘉横没有说话。
我努力压抑住乱掉的呼吸,在黑夜底下静静等着他。
我曾经无数次想象着,我和他,就这样坐在黑暗的书房里,谁都不说话,可是都需要彼此的存在。
只要他在我身边,我愿意接受一切命运的安排。
只要他在。
只要方嘉横在。
此时此刻,仿佛就是了。
可是却有另一位不在场的陈小姐,插足在我们之间。
我心里忽然一惊。
插足。
究竟谁才是插足的那一位呢。
陈小姐,又或者,根本是我。
我轻轻地侧过脸,去看身边的方嘉横。
我与他之间,隔了一张小茶几。他静静地躺着,望着夜幕,面孔冷着,一言不发。
十岁那年,葬礼的傍晚,他也是这样,静静地陪我坐在长椅上,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沉默。
可是我却异常的心安。
他那一种沉着而且厚重的安全感,深深地笼罩住我。
很久很久以后,方嘉横终于开了口。
“雾里,你还小,小时候说的话,可以不作数。童言无忌,这是你的特有权力。”
我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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