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3）

盛夏的末尾，早晨便显得闷热，过了中午下起了瓢泼大雨，好像把夏季的最后一点余热散尽。

念羲撑着一把红伞等在街边。

她对这个场景有印象。时间往前推，大概是刚开学没两天的那个雨天，自己为了引丹姨出来，特意举了把红伞。

只是为什么会回到这个场景？

雨滴顺着伞面滑落汇入水洼，恍惚间带上了那么点颜色。

周围的人匆匆走过，明明是雨幕里最显眼的存在，又好像整个被隔绝世界之外。

念羲调转回家的方向，转身往学校里走去。

这个时间点留校的学生应该还在午休。念羲从教学楼经过，听到蚊子样的哭声忽近忽远。

自己最后接触的是图书馆前瘫坐在地上的女生，眼前教学楼图书馆前却空无一物。

空荡的走廊里跑过一个人，念羲探头打量，认出那张熟悉的脸。

她跑得飞快，没撑伞跑进雨幕里，脸色惨白显得非常紧张。

念羲跟上去，穿过过道拐过一片树林，眼看着她进了一个建好闲置的新楼里，念羲快跑过去忽然没了踪影。

恍惚了一瞬，念羲木然地环视寻找，穿过天井沿着走廊走过一间间教室，拐过弯儿后顿在了原地。

人死了。

不对劲，这个相很不对劲。念羲小心翼翼地靠近，手还没有碰到倒在雨幕里的人，相又变化了。

念羲立即保持警惕，她不确定这个相是那个女生死后的手笔，还是始作俑者出的另一个难题，亦或是两者交错着来。

雨仍在下，只是天幕完全暗了下来，念羲还打着那把红伞出现在宿舍楼前。

周围出现悉悉索索的声音，此起彼伏兴奋地试探。

念羲约莫着夜色，子时已过，望向宿舍楼幽深的过道里，因为下雨的原因，宿舍门口摆放着撑开控水的雨伞，两排伞延伸下去，融合进黑暗里，又出现在走廊另一头的微弱月光下。

耳畔传来刚进入相时微弱的哭声。

红伞，聚缘，招魂。

念羲抬步走上台阶，撑着红伞从两排伞中间走过。脚步声回荡在整个楼道里，由远及近。及停下，哭声戛然而止。

念羲随意将伞靠在肩膀上，蹲下和她平视，伞影笼罩。

“找你还真不容易。”

段薇看着对她而言陌生的新同学，那副温善的眉眼眼里带着笑意，却并不是冒犯讥讽，而只是无因无故天生自带的，慈善？

又或者那什么也不代表，只是属于局外人的事不关己的伪装自洽。

那都不重要，段薇开口：“你看到跳楼的那个人，为什么没有一点哀伤可怜的表情？”

念羲听了她的“质问”并没有立即回答，看了她几秒，只是平静地开口：“你和她有仇？”

“她害了你，你在一个月前就死了。”

方圆笼罩下，厉鬼无法靠近，念羲继续和她交谈：“你们发生了冲突，又或者说单方面折磨。她以为你只是受伤了，可是你发生了意外。后来呢？”

段薇平复下来的心绪又激动起来，天知道吕晓在她面前一遍遍逐渐脑浆横飞让她有多么崩溃。她不应该开心吗？这就是她想要的啊。

念羲冰凉的手指擦过段薇眼下的泪水。

好几天了，感受到实实在在的触碰，她的眼泪决堤般涌了下来，就好像她还存在这个世界，世间还有她的身影。

“我死了，怀着恨意惧怕倒在血泊里。女鬼找上我，她说可以帮我报复回去，条件是我的身体，她代替我生活下去。我被恨意蒙住了双眼，犹豫了一下就被她钻了空子。”

这确实不好办，人死了，又继续活着。

警察没法管，冥差也管不上。

人没死啊。

念羲：“人死后，阳间除名，冥府的鬼差来接人。她占去了你的身体，继续生活，而你成了孤魂野鬼。百年后她寿终正寝，你在哪里还不一定。”

“是，”段薇继续说，“我飘荡了一会儿就意识到自己的处境。鬼受限于规则不能随便伤人，可是鬼和鬼之间又怎么会好相处。我只能躲在角落里无声无息地藏匿着，但是那个疯女人并没有放过我。其他厉害的厉鬼是她的帮凶，而我是她的祭品。在吕晓砸向地面的那一刻，她履行约定，我“得偿所愿”。我的灵魂被她控制消解变换成她创造的相。”

段薇不甘心，语调带着颤抖，“我有恨啊，可那也只能让我抢到一点灵魂，在她的相里，我留存着这个地方。”

念羲听懂了，她口中的灵魂，又或者叫冥相，被那个女鬼利用制造成特定的空间特定的样子。

人死后冥相才会出现，冥相要入轮回，所以冥相没有破坏的话是永恒存在的。

“吕晓死成那样，我……”段薇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现在这样的境地又是谁造成的？”

“是她。”念羲毫无感情地开口。

段薇惊诧地抬眼。

“有因才有果。”念羲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提醒到：“这个相存在，你才有可能继续存在。这个相消失了……”

“我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