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去（2 / 2）

没有人告诉小狗这药的副作用，或许说了她也不会做出与此时不同的决定，下不了杀手，她只有这一条路走，她已经准备好行李，明日起，未来，仙途，自由……

世间所有的不堪与决绝都在黑夜里掩埋，人与人之间似乎有一种无法言说的默契——深夜发生的一切都不在百日里提起——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三缄其口。有人在这种默契里享受欢愉，有人坠入尘网离开故乡，无数眼泪在暗中滴落，这片土地上正在发生着千千万万件事，没有一件可以重来。

正月初三，清晨，小狗决定要离开村子。

破旧的行囊并没有让她看起来像被主人遗弃的某种犬类，至少周小青是这么觉得的，这是她第三次见到小狗，女孩脱胎换骨，在清晨的露水里遇到她时，几乎认不出来。

“小……小狗吗？”周小青眼中含泪，颤声叫她。

小狗没想到会在此时遇到这个曾经在河边关心她的人，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回应了周小青。

周小青看起来很难过，眼睛红肿不堪，连头发也是披散着的。

几乎没有妇人会披头散发出门，每个人都认为这是一件非常不知礼数的行为。

在小狗看来她与周小青不过是一面之缘，没有立场询问人家的私事。

“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你要去哪里？”很平常的问候，但是带上了某种小狗不明白的情绪。

只有周小青自己明白，五个月前她生下了儿子，本以为一生就会幸福美满的这样过下去，谁知道她的丈夫因为每日孩子的厌烦她，甚至逐渐不再回家过夜，她委屈不已，婆婆却不以为意，说谁不是这样过来的。

她原以为她也可以熬过来，她每每看见自己的儿子便觉得世界其实是有希望的。

直到前些天，她的父母亲过来看她，亲人相聚自然是十分感动，孩子却哭了起来，她不愿意在父母面前毫无顾忌地照顾孩子，婆婆却抱着哭闹不止的孩子非要她继续喂，公公更是直接撕开她的衣服伸手握住她的胸脯递给孩子，孩子卖力吮吸，尖锐细小的牙齿扎进她的皮肉，眼前的公婆却笑容满面盯着孩子的嘴，忽然有一刻，她觉得自己其实已经死了，死在爱上男人的那一瞬间，死在怀上孩子的时候，甚至在她有意识的每一天，都是游魂野鬼在游荡而已。

那天到底是怎么结束的她已经忘记了，父亲母亲和公公婆婆依旧打趣笑闹。

只有她一个人在不知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