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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欣喜,移步去开门,见了来人不免激动:“唐珂!”

“来了,”唐珂端详她一眼,腾出手擦擦汗,“凌昭呢?”

“还没醒。”万幸,他还没醒,宣禾抬眼看唐珂,发觉他双目无神,一脸倦容,“你怎么过来的?”

唐珂感慨:“巧了,我本就在来九昌郡的路上,恰好收到你的传音,否则真就大事不妙了。”

“你这样子,没事么?”

唐珂扶额,无奈地说:“这不是近来山里事多了。你是不知,前几日阳春宴,我代你赴宴去了,那紫阳宗的老头欺我燕山如今无人,提议要撤了阳春宴的上座席位。”

宣禾脸色微变,唐珂接道:“你先别生气,好在这一回阳春宴,四大宗门八大世家中过半的前辈都没到场,他紫阳宗一家之言,怎能作数?你才刚过世,他就等不及要来打压燕山,传出去不好听,依我看这事一时半会成不了。”

世态炎凉,那些人势利的嘴脸她不比他见的少,宣禾感同身受:“难为你了。”

唐珂也道:“就是去了这一回,我才知你从前不易。”

“快先别说了,”宣禾回头看一眼凌昭,“我这样,怎么办?”

唐珂打住无关紧要的话题,取出两颗丹药给她:“这是易容丹,用过后切忌碰水,面上沾了水就得原形了。”

宣禾接过丹药,当着唐珂的面就吞了一颗,至此一直提着的心终于定下。

唐珂看着她的脸笑了笑,不敢久留:“我看你恢复得倒快,还是不要操之过急,你自己小心,我得先走了。”

宣禾点点头,目送他离去,人走后才忽地想起,自己还没问他来九昌郡所为何事。

宣禾黯然关上房门,瞧了瞧打坐中的凌昭,安心坐回铜镜前,审视镜中陌生的少女。这张新面孔依旧玲珑俏丽,她尝试做了几个表情,惟妙惟肖,还真是滴水不漏。

她还沉醉在失意中,开口便是一声长叹:“哎。”她哪能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要顶着张假面苟活,何时是个头呢?叹息着,她从镜前起身,刚转过身,便毫无防备地撞上凌昭凌厉的目光。

她心里咯噔一声。

“我……你……”宣禾紧张极了,只能够故技重施,怯生生地喊了一句,“凌昭哥哥。”

这一回他不上钩了,那神情依旧冷漠,昨日的温情半点不剩,任她怎么看也无动于衷,宣禾先招架不住:“你不认得我了么?”

凌昭也起身,与她保持着一段距离:“你究竟是什么人?有何目的?”

“我是小青呀,”宣禾靠近他,无措道,“我,我也不知道。”

凌昭:“不知道?”

“我一觉睡醒就这样了,”她诚惶诚恐,“我到这世上,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我是谁呢?从哪儿来呢?你不告诉我,我上哪儿知道?你不要这样看着我……”

他不言语。

宣禾有些无力,酸意涌上心头,哀戚道:“我明白了,都怪我,我没爹没娘,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世上,哪儿是我的容身之处?既然你不信我,我也不会死皮赖脸地跟着你,你不必管我,我自我了结,一了百了!”

说着,宣禾往窗边跑,费力爬上窗台要往下跳,才伸出个头就动不了了。凌昭将她一把拽回来,她趔趄一下站稳,他就那么冷眼看着,也不来扶她。

宣禾又气又委屈,忍不住红了眼眶,到这儿,她也分不清自己是在做戏还是真情实感地难过了。

回想起刚入山门时,师父待她格外宽容,总让她念起过世的爹娘,习惯那样的温情后,她自然而然地以为那是理所当然的。后来她开始修行,师父对她严厉许多,每说上一句重话,她便委屈得不行,就是不想哭,泪珠子也要自己往外冒,怎么也憋不回去。

她想,凌昭最初就不该对她起恻隐之心,他对她坏一些,她这会儿就不会生出这样古怪的情绪了。区别是师父的冷脸扮不久,收了剑就会来哄哄她,凌昭却不会,她方才那一段话似乎又惹了他不快,他眉头皱得更紧了。

哭有什么用?宣禾长大后便不哭了,她本事大得很,哭哭啼啼只对亲近之人管用,对待旁人,还得看她的剑锋有多利。然而她现在本事丢了,凌昭也与她无亲无故,自然没理由惯着她。

宣禾想开了,抓起长袖在脸上抹了抹,往榻上一坐,什么也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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