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2 / 2)
元伯鳍开门见山地探明来意:“你怎么会来开封?还是这副打扮?”
米禽牧北低了低头,眉间掠过一丝落寞,“夏发生的事,想必元将军都已经听说了吧。”
元伯鳍若有所思地点头,“我是听说,元昊中离间计杀了两位野利将军,而你……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那是我爹故意叫人散布的谣言。”米禽牧北扯一把袖口,漫不经心地说道。
“为什么?”
米禽牧北抬起头来目光幽深地看着元伯鳍,“如果我说我现在的身份是夏军驻大宋的暗探首领,你信吗?”
元伯鳍皱了皱眉,“你一个前途无量的少年将军,来做这见不得光的暗探?”
“不但做暗探,我还要进牢城营。这次来找你,就是想让你把我送进去。”
元伯鳍不解地看着他,“你去牢城营做什么?”
“元将军,”米禽牧北挤出一丝笑意,“我们夏的暗探做任务,可从来不问为什么。”
“我是宋人。”元伯鳍冷冷地说,“就算是跟你合作,我也不会做把大宋置于危境的事。”
“好,好,我尊重你的立场。”米禽牧北让步道,“现在宋夏已经休战,我到牢城营,无非就是当细作,打探消息……”
元伯鳍轻哼一声,“这种事情,用得着你这样一个将军来做?就算是要查消息,混入市井,可比进牢城营有用多了。”
米禽牧北叹口气,“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元将军啊。好吧,我的确是有别的任务。我爹让我去找牢城营里那些绝望之人,向他们灌输大宋世道不公,贵贱有别,而夏蒸蒸日上,唯才是举的思想,再带他们逃出来,花个十年二十年的时间把这些论调普及开来,让宋人民心涣散,对夏充满期盼……”
“夏蒸蒸日上,唯才是举?”元伯鳍轻笑一声,带着嘲讽,“这样的话,你自己相信吗?”
米禽牧北一愣,随即苦笑道:“元将军是在可怜我吗?”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这样的计谋对大宋起不了什么作用。倒是你自己,会被一直困在这里。你难道没看出来吗?”
米禽牧北耸耸肩,“既然元将军都这样说了,那请你把我送进牢城营,不违背你的原则吧?”
“既然你清楚这样做的后果,为什么还要执行?”元伯鳍提高了语调问道。
米禽牧北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眼神也黯淡下来,“君命难违,父命难违……我有的选吗?”
元伯鳍走到他跟前,试探地问道:“你就没有想过,投靠大宋?”
米禽牧北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突然夸张地笑起来,笑得有些瘆人,“当初我都没有劝降将军,没想到现在反倒让将军来劝降我了。我米禽牧北已经落魄到这个地步,要你们大宋来收留了?”他止住笑声,却还是带着扭曲的笑容,“还是说,你想学仲世衡,弄个离间计再把我也杀掉?”
“我要想杀你,现在就可以直接动手,哪需要那么麻烦?”元伯鳍没好气地说。
“你不杀我,是还在等着我给你献图之人的身份吧?”米禽牧北歪着头问道。
元伯鳍不置可否地测过脸去。
米禽牧北轻笑道:“元将军倒是挺会盘算。如果我投靠大宋,你们那个内奸肯定不会放过我,这样我就不得不揭露他的身份,也正好借此当个投名状。可惜啊,这样的事永远不会发生。”
“元昊这样对你,你对他还这么忠心?”
“我对元昊忠心?元将军误会了。夏的确有我想效忠的人,但不是元昊。”米禽牧北突然伤感起来,“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我已经一无所有,还拿什么去效忠我想效忠的人?”
他见元伯鳍看着他的眼神竟然带着些怜悯,不禁局促起来,“我看你们大宋也好不到哪儿去。你堂堂边军战神,只因为一场败仗,就沦为文官家将,任人呼来唤去。武将在你们大宋还有什么地位吗?”
“追随樊宰执,是我自愿的。”元伯鳍正色道。
“自愿?还是自我放逐?”米禽牧北自嘲地笑道,“你我二人,现在谁也别可怜谁。都是虎落平阳,苟且偷生,同病相怜罢了。”
同病相怜……元伯鳍不禁跟着一笑。当初无论是在战场上还是在米禽牧北府中见到这位少年将军的时候,他浑身都散发着桀骜自信的朝气,可如今再见,尽管他极力想要维持表面上的那股傲气,轻描淡写的神色却难掩听天由命的落寞。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不是也发生了这样的变化呢?
“你有酒吗?”米禽牧北突然这样问道。
元伯鳍有些惊讶,“你要在我这儿喝酒?”
“我打算明天就去牢城营。进去之后,恐怕多少年也喝不到酒了。在元将军这里讨最后一杯酒喝,这个请求不算过分吧?”
元伯鳍看着他诚恳的眼神,心中竟有些触动,“其实我回来之后,就一直没有沾过酒。我怕一喝就停不下来。今天既然你来了,那就做个了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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