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2 / 2)
小小送到她这里,脸色慌张得不行,她以为是小小爹又打骂小小这才送来避难,却没想到是这个令人作呕的缘由。
易子而食,何其可笑。
若不是小小突然想着送些吃食给她娘,偷偷跑回家,也不会撞见小小爹这个壮汉摸了摸嘴巴,吃的油光满面地从外边回来,而自己四处找娘找不着,扭着她爹要说法。
“你个小贱妮子,就该跟你那死娘一起炖了打牙祭。”
小小爹力壮,一脚踹得小小撞上旁边磨豆腐的石磨,小小即刻满头鲜血直流,她呆住了,“你说我娘怎么了?”
小小扯住她爹的裤脚,拼命问道:“我娘呢,她去哪儿了?”
小小爹轻蔑一笑,抹了下嘴巴,“老子说话你没听见是吧。”
“炖了。”
“你要找她就去骨头堆里找。”
“我和你拼了。”小小尖叫着,起身撞眼前的禽兽。
小小爹被她撞了下越发冒火,抽起屋外放着的捶米糕的棒子便砸向小小。
“敢反老子?欠收拾了?”
一下又一下,直到觉得腻了才扔下棒子,呸了口唾沫,“这么多年,你娘就生了你这个赔钱货,没用的东西。”
说完,丝毫不管奄奄一息的小小,摇晃着进了屋里的炕,扯着呼睡过去了。
姬襄迟迟未见着小小回来,便下山去找,小小爹已不知所踪,院子里的一条血痕分外显眼,还是隔壁不忍心的婶子冒着被自家那口子打的后果,指了指尸骨堆的方向。
“小小爹呢?”姬襄始终未听见恶人的下场。
相琚沉默了片刻,随后道:
“按律来说,妻妾附之夫。”言下之意是小小爹作为夫,妻妾皆系于他一身,捏着她们的身契,鬻买无罪,吃掉不过是处理自家牲畜,更是算不得什么。
姬襄心中像是有什么轰然断开,她不再吭声,而是看向挂在屋内正堂的利剑,相琚没有拦她,也知道拦不住。
果然,日头还未下去,便得了消息,小小她爹死了,在骨头堆附近被人看见的,死状惨烈,尸身被大卸八块。
如此惨案,县令震怒,派人来查。
问了几天,小小家附近的婶子些摇摇头,都说不知晓是谁做的,没听见声响,等官差走了,转身回屋替小小母女烧了些纸钱。
其余人也不敢言,谁也不想惹祸在身,况且小小爹本身是个恶人,更是无人替他喊冤。
姬襄深夜回来,带着满身的血腥味和烧纸味,她自回屋后便不再言语,几天如同行尸走肉,直至小小头七,她上了三炷香,问道:
“老师,这世道就是这样吗?善者不得善终,恶者不得惩。”
相琚站在她身后,看着姬襄逐渐坚挺的背影,“如若是,你当如何?”
姬襄看着即将燃尽的火焰,平静而又坚定地道:
“我要改变这个世道。”
她转身,朝着相琚走近一步,继续道:“老师,我想要权势,如同当年的母后,请您助我。”
“女子不卑弱,她们只需一个适合生存的世道,便能如同籽种,勃然生长。”
“而我,愿意持剑开创这个世道。”
相琚神情复杂,眸光有诸多不能读懂的情绪,最后在寂寥天地间,她的话被风带入耳边,“等我去寻访完这次的旧友,你便回京城吧。”
姬襄俯身行礼应下,又看向坟上冉冉升起的青烟。
说着出门访友,相琚却迟迟未动,反而更加抓紧自己的功课,连着数夜屋内灯火通明。
就这么过了月余,她接到一封来自远处的信,便在一个秋霜初现的日子出门了。
然后一去不返,尸骨无存。
她一直等,也未等来真相,于是暗中查访,才知晓那封信的来处是京城。
姬襄不再犹疑,辗转上京,她所有想要的一切都在这座繁华城里,权势、地位、真相。
直至上一世她被群臣攻讦,新帝打压,被贬出京,破旧的马车摇摇晃晃出了宫门,满天飞雪,穿过车帘一角,落在她掌心,眨眼间融化成水。
她才后知后觉想起,老师当年说的是你,而非我们。
……
姬襄猛地一激灵,惊醒了。
三支檀香都已燃尽,她重新上香,拜了三拜。
收拾完回到榻上蜷缩着睡了过去,或许神思耗尽,这一觉睡得格外沉,安神香由着金樽兽纹香炉渐渐弥漫,旧人旧事不愿入梦,一觉便是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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