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其三(1 / 3)
祝余若回过神时,她已经后退到了墙前,端着烛台的左手没拿稳,从掌心滑落。
烛台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红烛与托台分离,蜡烛咕噜噜地转了几圈,在风雨如晦的夜里噗一声熄灭。
眼前黑了一大半,女人的脸也从苍白变成了铁青。
祝余若僵直地看了几秒,忽而觉得不对。
这个女人从脖颈往下,截断在了桌面上。
她没有身体。
她只有一颗头。
祝余若想起了什么,满背的冷汗下去了一些,目光在桌面上逡巡,在墨色乱发中找到一块深色的糙布,和包袱的布料颜色一模一样。
是男人进店提着的那颗头。
祝余若的呼吸平稳了一点,心中暗骂,什么时候把包袱提上来的?她没听到一点声音,提上来就算了,为什么要把布料解开?
这是什么变态的恶趣味?
余光里,男人听见动静,从隔壁厢房走出,弯腰将烛台与蜡烛捡起,没走,站在原地垂眸看她。
除了那张脸,他几乎全身都是黑色,与空气融为一体,像个移动的鬼影。
“害怕?”他语气很淡,但尾音微微上扬,似是觉得困惑。
莫名的,祝余若最后一丝情绪却因为他这一句问询稍稍安抚了些。
他这句话里的意思,好像这并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本应该习以为常。
这个时代的人是这样的,还是他的行事准则觉得这件事并没有问题?
于是祝余若也用平常的语气回答:“长得太难看了而已。”
平心而论,她糊弄得也不算错,这颗头表情面目狰狞,也不知死前看见了什么,眼睛瞪得分外大,表情都扭曲了,实在称不上是好看。
闻言,男人也顿了一下,似乎被说服了,随手将桌上的布料重新盖到女头上。
那双眸一并被遮住后,那种被隐形视线如影随形注视着的感觉也消失了,祝余若背上的压力登时消失了一大半。
她托着水盆进去,刻意避开了木桌,反而搁在一旁的柜上,刚要洗布,一只手忽的从旁斜出,拦住了她。
男人拿走布巾,浸湿,捏净了水,自顾自开始擦床榻的灰。
祝余若满腔沉重的情绪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不合时宜地生出了一点好笑,也拦了一下:“你做什么?我是掌柜的,我来吧。”
男人转了个身,淡声说:“不必。”
祝余若乐得清闲,象征性地拦了一下也就不拦了,从旁边抽了一张凳子坐下,稍微扶稳了长刀摇摆的幅度,一眨不眨地盯着男人露出的半截后颈,佯装闲聊:
“公子是从哪来的?”
莫名其妙穿了越,却什么记忆都没继承,祝余若只能从旁人嘴里获取一点关于这里的信息。
男人顿也没打:“西北边城。”
没听过,祝余若又问:“途经这座山是要往哪里去?”
“不是途经。”
“嗯?”
男人擦完床榻,转回来洗布巾,两人相距三四步,祝余若盯紧了他双手的动作,忽而心有所感,抬起了眸,正好对上男人向下看的目光。
他眼神幽深,声音不大不小,挤在这一隅空间里,像是在讲述一个秘密。
“专程来这里替人收尸。”
祝余若被这一句激起了半身的鸡皮疙瘩。
男人丢下了一句惊世骇俗的话,又转去擦桌子,似是看那颗头不太顺眼,随手又包起来打了个结,丢到了角落里。
也许那颗头在几个时辰前还是安安稳稳在谁的脖颈上,可他的态度太随意,祝余若几乎以为那不过只是一个玩具,几分钟前残余的恐惧心情竟然冲淡了不少。
男人好像能够察觉到她的视线落处,头也不回地问:“你想知道她是谁?”
祝余若才放下一点的心又立马提了起来,警笛大作。一般这种问法,知道答案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很果断地:“不是很想。”
男人恍若未闻,自顾自地开始说了起来:“三月前,敌军进犯边城,边城还未修养生息完全,一开始险些抵挡不住,所幸边城易守难攻,硬守,也能守得住。”
“敌军就算再扩增一倍的军力,只要边城粮草一至,也照样对我们无计可施。”
“但是粮草到的当天晚上,忽然被一把火烧了精光。”
“城门忽然大开,城中百姓来不及撤离,死了大半。一个半月内,五座城池接连失守。”
地势易守难攻,却偏偏在转机将至时被烧了粮草,开了城门,天底下没有那么多恰好的巧合。
祝余若沉默一瞬,道:“有人里应外合?”
男人踢了一脚地上的那颗头,回答无声胜有声。
不管是不是真的,祝余若对那颗头的恐惧和敬意是真的烟消云散了。
她重新打量男人的身量。这人很高,肩膀阔,体肌一丝不苟地全部包裹在了黑衣之中,看不分明,可从他伸臂延展的细微起伏,也能看得出来极有力度。
祝余若进一步试探:“公子莫非是军中人?”
“不是。”
不是军中人,却来追杀通敌走狗,江湖义士有那么热心?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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