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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平安(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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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坐着两位妇人,看着年岁四十上下,风韵犹存。靠窗的妇人走到窗前,嘀咕着:“今日怎得如此冷?”

唐婳看着她关上了窗子,心虚地挪远几步,还坐在榻上的妇人拿着未做完的绣活,一针一线地绣起花样来。

“咦?姐姐你这绣花针看着真是别致!”

转身的妇人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玩意,盯着榻上妇人的绣花针,唐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中一怔:

这不是藏在她糖块中的长针吗?怎会在这里?

榻上妇人停住,朝窗边人不自然笑笑,关窗的妇人回来坐下,一手托着那长针,赞叹道:“这针倒像是玉做的,怎得如此好看。”

“嗐,妹妹你有所不知,当日大火,全都烧光了,我听说宁总管来不及跑出去,他平日里押着咱们这些姊姊妹妹巴结宫里的公公,那些阉人收了好处岂会不给他钱财,我便想乘乱在残堆中摸出些碎银,谁知一文都没捞着,只找到些碎片和一支长针,我见这长针烧不坏,还以为是个宝贝。前几日拿与静林寺的大师看,都只道是俗物,值不了几个钱,我便拿它来绣花了,如今使着也顺手。”

那妇人听身边人讲起这绣花针的来历,笑道:“哎哟,我的傻姐姐,就是拿着真金白银,静林寺的大师也必定说‘拿走拿走,俗物,阿弥陀佛~’”

妇人双手合十,将静林寺大师的神态学了个九分像,话音未落,榻上妇人忍俊不禁地笑了。

那说着‘阿弥陀佛’的妇人转眼撇撇嘴道:“姐姐,你可知宁总管房中为什么没有真金白银?”还没等榻上妇人发问,她便冷笑道:“还不是都给了卫氏,平日里那些公公来挑人,你看宁总管如何护她,就在眼前眉来眼去,打量没人知道他俩那些破事!我还知道呢,卫氏那宫外的儿子莫不是宁总管的,他们仨倒像是正正经经的一家人!”

榻上妇人见眼前人说着说着竟激动地站起来,忙拉她坐下,深深叹气:“妹妹快别说了,如今宁总管和卫妹妹都已死了,何故编排他俩呢?”

“姐姐,我知道......我就是心里苦......卫氏解脱了,从前的姐姐妹妹也留在宫外,她们纵使爹娘不在了,也还有子侄看顾,可我呢?我已没有亲人在世上了,我悔,若当年不去攀那高枝,正经夫人没挣得,反被拖累......”

说到伤心处,妇人小声啜泣着,一旁的妇人眉间是化不开的哀愁,苦笑着安慰她:“如今公子将这静心苑翻新,每月的俸银也不少,我瞧着新来的总管是个好相与的,何苦想那些伤心事呢?”

半晌之后,相依偎的妇人止住了哭声,旁观的唐婳内心却久久不能平静,回忆上涌,就像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从前忽略的细节覆上了阴郁的色彩,带着细思极恐的冰凉。

那日卫姨提到宁长归时欲言又止,他二人的关系应是极复杂,三言两语也说不清。宁长归也有她收到的长针,那长针似乎是原身用过的毒针,这至少说明宁长归与她认识的刺客脱不了干系,亦或是宁长归认识她。

倘若静心苑走水的日子与她被刺的日子重合......

唐婳摇摇头否认无端妄想,她不知道宁长归、卫棠阴在这诡谲的局势中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但她相信卫氏、阿飞这样的孤儿寡母在乱世中定然有什么苦衷,就像这静心苑中可怜的女子一样。

唐婳飘飘然回到养心殿时,月上中天,黯淡宫城沉睡在夜色中,而殿中还留有一丝微弱灯火,落地窗垂下的竹帘映出殿内的挺拔身姿。

莫名地,唐婳知道,是公子扶苏端坐在窗前,手中应是捧着一卷书,只看影子确实像极了挑灯夜读的书生。

唐婳看过的话本子中,深夜独自读书的书生大抵会遇上山野精怪幻化的绝色美人,红袖添香,两人在漫漫长夜中不免生出些旖旎的心思。

唐婳自嘲一笑,她现在可不就是只山野精怪嘛,只是她生不出一丝旖旎心思,内心却荡漾着一汪浅浅的忧伤,风卷云舒,只是小小的波澜也能冲撞得心上生疼,一下一下,绵绵密密却无处躲藏。

话本子上都是骗人的!哪有那么多旖旎与梦幻!

“咔咔咔”,竹帘被缓缓卷起,唐婳惊惶抬头,正对上公子扶苏的脸,月光格外温柔地落在他的批发,缓缓移到肩上,映照出他脸庞的轮廓。

随着他漫不经心地抬眸,唐婳下意识蹲下,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半蹲着的唐婳没有在公子扶苏的眼眸中看到清亮的光,他的眼眸平静如湖面。

原来他真的看不到自己。

唐婳放心地起身,这时,公子扶苏嘴角轻扬,眼眸中生出浅淡笑意,月光在他的脸上一点点下沉,月色朦胧,如玉雕琢。

唐婳不争气地红了脸,而公子扶苏的眼神却缓缓落在她身旁的松柏上,逐渐下移,他的笑意不减,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唐婳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地上一片清辉,除了月光什么也没有,当然也没有她的影子。

赏月就赏月,做什么吓人!

唐婳瞪了公子扶苏一眼,随后放心地、大摇大摆地走入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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