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月影遍地，夜色融融。

三更天，巷陌深处幽然传来一慢两快碰撞敲击的声响。

“平安无事...”两名更夫身着布衣、手握锣梆，隐隐现身。

温凉参半的东风翩然携一股气味散向远方。

原本困意绕顶的更夫霎时间停住了脚步。

“怎地回事？”

更夫细细嗅探，狐疑道：“你可曾嗅到什么？”

“像是……”

他眉头微蹙，朝着四周望去：“莫不是哪里走了水？”

“这个时辰？”旁边的更夫也是一惊，连忙顺着风向赶了几步，登时差点腿一软，栽倒在地。

“救…”半个字音被封在喉。

左不过两秒钟，一个照面，巷尾便多了两具尸首。

夜，遮云避月，举目皆黑。

但都邑城却火光接天。赤红星光似孔明灯冉冉升起，滚滚浓烟肆无忌惮淹没天边。

“是相国府！”

“来人，相国府走水了！”

府内哀声四起，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一小厮急冲冲顺着偏廊破门而入，愣是被眼前尸横遍野的景象吓得浑身僵硬。

不等破喉而出的尖叫响起，被人一剑封喉。

“噗呲”一声，血溅三尺。

火势蔓延，相国府上下坠入一片火海，府外甚可忽略不计的水远抵不过这熊熊燃起的烈火。

府邸第三进院的偏宅，洁白的月光宛若染上血色，倾洒青苔石面，砖瓦墙壁上，黑衣人手握短刀俯身前行。

姑娘身着竹青祥云纹罗绮云裙，腕带绞丝银镯，左不过及笄之年，面上视死如归，步伐不稳冲入院落，朝着内院的长廊跑去，凌乱地脚步声在夜色中尤为明显。

黑衣人一脚踏于砖瓦，翻身而下，踩在鲜血汇聚而成的地面，霎时间衣摆污秽。

“后院可还有人，说出来饶你不死。”

小姑娘被这兀然出现的身影一惊，扑到在地，周身寒意四起，竟止不住浑身战栗，她强忍着摇头，余光却不自觉朝着身后那扇门望去。

黑衣人敏锐至极，登时察觉不对，刀锋出鞘时拔刀斩落，漂亮的脖颈藕断丝连，人无声无息倒下，又是一摊鲜血淋漓。

他疾驰几步，抬脚踹门，内室床榻被褥鼓起，一刀刺下却不见红。

无人。

转而飞速低身扫向床下，木柜，皆无所获。

“糟了，调虎离山！”当即怒骂一声，大步离去。

与之相对的院落，肆敞房门后，一双凤眼直勾勾盯着倒下的身影，悲恐情绪辗转，落下一行清泪。

侍卫玄紫纹袍下侵染暗红色血迹，踉跄几步拽着少女冲入内室，俯身从里屋床下摸索着什么。

只听“咔擦”一声，那墙角竟轰隆隆启开，石门缓缓让出一道不大的缝隙。

“小姐，这地道直通府外南边的柳巷。”他将怀中一木盒紧紧攥住，连着少女一并往地道里推去，“相国府这场灭门都记录在这木盒之中，您定要活着离开都邑，去仓川寻葛向北葛大人。”

少女葱葱玉指在这危难当头已沾满灰烬，她眼含泪光，却坚定不移接过此物。

“你不跟我走。”石门缓缓闭合，两人视线交汇，她轻声述说着，满是悲鸣。

侍卫直接躬身下跪，行大礼叩拜送之：“馋邪害公正，浮云翳白日，末将韩阁在此恭送殿下，望殿下得苍天庇佑，此去万事亨通。”

密道幽深无尽，往日繁华似末日黄花，临终前在这神州大地洒下一片火种。

翌日。

德阳殿，百官列阵。燕明帝身着天子冕服，服饰绘制日月星辰十二章尽显奢华，白玉珠后面色晦暗不明，一时间朝堂上噤若寒蝉。

“你说，相国府昨日大火，竟无一人…侥幸逃出？”燕明帝楚珩居高临下俯视，目光冰冷饱含杀意，半响竟唇角含笑，眉宇间满是煞气。

“此事关系重大，臣已派人彻查，然相国府大火难以扑灭，等燃烧殆尽之时，府内尸首难辨是非。”那人头带鹖冠，冠下吊眼虎视眈眈，直面圣上，看似身居皇权之下，却毫不畏惧，更有几分嚣张之意。

此人便是一年前入主都邑的西州牧阮义，而阮义之心，路人皆知。

“相国公三日前尚且为这燕安鞠躬尽瘁、替朕分忧，如今举家上下残遭灭门，如此这般，莫不是这都邑之内，有乱党臣子借机杀人灭口？”楚珩缓缓道，殿上气氛徒然僵持。

阮义反而做以天揖：“臣也有如此猜想，陛下，经过臣彻夜探查，从那些潜入相国公的死士身上搜出陈太尉的亲笔书信。”

太尉陈孝登时吃了一惊，跪扶在地，连声喊道：“请陛下明察，臣绝无行此等丧尽天良之事。”

“亲笔书信特意带于身，阮义，你怕不是欺朕头脑不清，便是如此陷阱也当做诋毁太尉的证据？”

阮义微微含笑：“岂敢，太尉陈孝为人正直，想必若是有此举，定因愧于心举家自尽，因此臣派人继续彻查，势必替陛下揪出乱党、斩草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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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国府昨夜走水一事，臣在洛水街南巷发现两具尸身，根据穿着和随身物品来看，疑是两名更夫。”宣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