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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灵有神(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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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献容见女儿回来,抬眼细细打量了一番,见没什么问题便挥挥手,叫她收拾收拾干净准备吃饭。

含英暗自松了口气,赶紧跑进屋,将背篓里的匕首放回母亲床头的暗格里。

桑梓村对后山总有种莫名的敬畏。除了夜晚绝不进山的忌讳之外,平日也大多在山脚附近活动,要是发现家里小孩靠得近了点,少不得一顿毒打。空有满山的奇珍异宝、飞虫走兽,却固执地守着宝山不进。

走过田埂的含英偶尔会看到在田地里挖沟的村民们,赤着脚挖了一阵,再用手把湿泥推向两旁,把水引进干旱的田里。他们哈着腰挖了半天才会直起身体休息一会儿,把锄头往沟底一插,胳膊肘杵着锄把儿,沾满污泥的手掌将头上的草帽摘下来扇风。火辣辣的太阳将皮肤晒得黝黑皲裂,汗水顺着额头摔进土地,充满疲惫的眼睛漫无目的地凝视着天空、飞鸟、远处的树荫……但每当触到后山,眼角肌肉会不自觉地抽动一下,赶紧移开视线。

含英有时候觉得,村人看着不远处氤氲在黛色中的抱犊山,仿佛在看一个活物。

葛姑和阿娘倒是经常进山采摘药草,只是从不带她一起。可是葛姑去世后,有时家中的药草用没了,母亲也病得起不了身时,会托隔壁家的猎户带含英上山,总是千叮万嘱、十分不放心。后来樊家突遭大事不肯再入抱犊山,含英只好瞒着阿娘自己一个人偷偷上山,上次从山中采回党参时,回家太急没注意,又被阿娘耳提面命了一番。这次她吸取教训,进家门前自己把自己拾掇好,又提前跟小伙伴对好口供,以免惹来阿娘的担忧。

只不过到了飧食,含英到底没能躲得过去。

母女俩一起坐在桌前,开始慢慢吃饭。李献容没吃两口,就蹙起了眉毛,士族的修养让她做不出吐出食物的行为,只好先把那段埋在碗底、被她吞进去的人参细细嚼烂了,咽下去。直到俩人都安静地吃完饭,放下筷子,她准备和女儿好好谈谈,严肃说明这个禁令的重要性。

再一次地。

“阿英。”李献容努力地对女儿沉下脸。“你是不是又去了后山?”

可惜在这个孝道大过天的年代,小女儿却一点没感受到母亲的威严。之前三令五申让她别去深山老林里冒险,都只得来一阵敷衍,没俩天她就又会在自己碗里吃到那些珍贵的菌类和人参的块茎,甚至还会听到两句狡辩。“这附近猛兽少,我都很小心沿着熟悉地路线上山,再不济还有阿娘的匕首呢,没什么危险……”

李献容往窗外瞥了一眼,那座夜色下黑黢黢的山峰沉默无言、安静异常。但这种温顺的假面连普通的村人都无法蒙蔽,更何况是她。抱犊山的险恶不在虎狼和毒虫,也不在险峻的山势和莫测的地形。这些村人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得到这座山的认可,得以搬入山中居住,但即使是已经生活了十几年的桑梓村,也时刻畏惧着脚下这块沉默的土地,不敢有丝毫冒犯。

含英默默地收拾桌面,把碗筷摞在一起,试图把脸藏在桌上这堆矮坡后,可惜还是被揪了出来。

烛光摇曳,落在李献容深深蹙起的眉头上。“阿娘的身体自己清楚,吃再好的参也没用……”

“不会的!”含英一急,忍不住打断。

谁知一向温柔的阿娘眉毛一拧,很是严肃地说道。“……阿英,山灵有神,欲先取之,必得予之。那些鸟雀、野菜也就罢了,可是山参灵芝这等宝物乃是山之精气,若你所获太多,将来必被索取不菲。”

融化的烛蜡顺着灯台滴落,凝固成一道又一道浑浊的烛泪。她见女儿虽然垂手听训,但那双乌丸似的眼睛透出的却是满不在乎。

李献容怕她又为了给自己补身体冒险去后山寻珍,便话锋一转,说起了一段旧事。

“当年神都城郊有一座石斛山,山石林立,灵秀非常,连大燕皇室都常常派人去采石伐木以作宫室。后来山下一人寻摸到山中泉眼,潺潺而下,泉水甘甜,于是便通知村人。这伙人改换山道、引水而下,将引流到村中的泉水谓之石斛泉,诈称其受有德高僧开光,饮之可以消除病痛,一两泉卖一金,除此之外又派人在山间溪流两岸筑起篱笆、日夜守卫。倘若村外人稍有染指,便会招来此村的报复。”

“一山泉而已,如何能卖得一金?”含英听得咋舌。

她见到的最阔气的场面,就是村人赶集,卖完货物、回村分钱的时候。家家户户一年到头的辛苦钱都变成一枚枚小小的钱币,先被一串串好,然后里长将这些钱串串摞成一堆,挑选几个青壮守着,码到红布铺着的桌上,喊来一家家领钱。那是桑梓村最严肃的日子之一。有的愁眉苦脸,有的喜笑颜开,相同的是,一串串钱币都被红彤彤的手指头数了又数,珍而重之地揣进怀里、口袋里、箱箧里。

她远远看到发给每个人手上的不过几百枚铜钱而已,而且大多都有剪凿、磨损的痕迹,属于缺斤少两的虚值钱,加起来也抵不过一粒黄豆大小的金子。而一捧普普通通的山泉,便能抵过桑梓村全村人辛辛苦苦一年换回来的收益,实在叫人惊叹。

阿娘笑道。“是啊,山泉而已,天地滋养,如何能让普通村户卖得一金?”

三旬过后,神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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