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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觉醒(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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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空白记忆,在刘慎身上有一股似水的力量,过山绕山,过谷流谷。

这便是坦然的感觉,姜芸不禁想起自己的陈焘,她不求他忘怀艰难旧事,只求他能放过自己。

在正阳宫的前殿,被黄门告知陛下并不在,她心中有一股信念,想着今天晚上一定要见他一面,于是姜芸去了后殿,原是太晚了,殿里的人已经熄了灯睡下,姜芸这才发觉已到子时了。

“领了你白跑一趟。”刘慎温和地在她身侧说,语气里满是愧疚。

姜芸只是摇摇头,她看向那深长的御道,看向那明月所照的红墙。

姜芸渐渐学会了妥协,他的心境似乎回到了有了孩子后的那两年里,心底虽有珍贵的东西,可整颗心却是凉的,一切都很寡淡,能激起她心中波纹的净是些孩子会坐了,会爬了,会站立了,会说话了,会跑了,而现在能使她心脏跳动的,可能也只有高泠了,姜芸忽然感到一股悲凉,从内心深处溢出来的悲凉,她的每一日都在求佛、沉默以及无尽的等待中虚度而过,内心并不充盈,她心有不甘,她自觉自己的人生不该如此。

“我哥哥有句话,说得很对。”

“哪句?”

姜芸的目光随夜色流到御道的深处,她说:“人生不止只有爱情一件事。站在此处,我似乎能预见自己的未来,等待着一个男人的恩典,等待着一个死亡的终结,自愿被困于深宫高墙,最后成为史书中的枯字,我大抵也不会留下姓名,我将成为谁的女,谁的妻,或许我会再有孩子,成为谁的母亲,史书中会这样记载,东定姜丞相之女,观宁元年立为文宗帝之后,观宁二年,生一子一女,观宁三年,东定灭,文宗帝亡,又立,薨逝于某年,寥寥数语,我将被议论为不孝之女,不忠之后,不慈之母,我如何成为我?”

“姜芸。”刘慎叫出了她的名字,想停下来细细看一眼这位禁于深宫囚于爱情的女人,他震惊她的清醒又心疼她的悲观,自古妇人乃从人者,幼从父兄,嫁人从夫,夫死从子,过往千年万载,为女者消迹于历史远比为男者更为惨烈。陈焘与姜垣多年来致力于批判类似的礼法枷锁,而个人微力难以撼动深扎已久的旧根,“你自幼待在陈焘与姜垣身边,看来从他们那里学到了不少。”

姜芸说着停下来,抬头看刘慎,“今日未来得及告诉赵大人,他写的史稿我都看过了,他有良史之才,定将会与太史公齐名,他说他要合纪传编年之长处,写出不一样的史书,从三皇五帝到当今,这定将要耗费许多精血,陈焘说,他一定能写成,我也信。你回去告诉他,我想为他的书做注。”

刘慎垂头看她珠玉般的明眸,过往三年他总在她的远处,从未有过如此亲近敞开心扉的时刻,“他听了,一定高兴。”

姜芸不想对刘慎有所隐瞒,继续说:“其实我还有一私心,我是女子,纵使史书不能由我书写,但我仍想在史书中亲笔留下陈焘的贤明与功绩,纵使我已不是他的全部,但我仍想将我二人的名字并排。”

他真想抬手拍拍她的肩,告诉她不必活的太辛苦,但张口却说了,“这深宫冷院,皇帝有你,是他此生最大的幸事。”

姜芸听罢目光盈盈,她抬头望月,唇角带笑,松了口气,说:“若是可以,我倒是只愿他陪我共剪西窗,陪我踩雪看梅。”

刘慎笑了,他看到她眼里心里希望未灭,便放心了。

他提了灯领她往前走,终回到了华阳宫,在宫门口等候的言春瞧见立以挺拔身姿的刘慎领着皇后向这边走来,忙去迎,“娘娘,您这是去哪了?这么晚了,您一个人都没带。”打量了姜芸无事,喊习桑她们扶了皇后回去。

言春特意留下来对刘慎说,“真是劳烦您了,原是以为娘娘出去一会儿便回来了,没成想去了这么久,可是去养兰院了?”

“在养兰院喝了两杯酒,怕是晚饭没怎么吃好,待会姑姑您问问娘娘要不要再吃些消夜。”

言春笑着回他:“这些事情,就不劳烦公公您挂在心上了。”

刘慎这才发觉自己说多了话,尴尬地笑了笑,这就要告辞,言春让他略等等,不一会儿从那宫门后又拿出一灯笼,递给刘慎,“用这个回去吧,您那个像是快灭了。”

刘慎笑着道谢,夜半的月光特别亮,打在言春的眼帘,趁得她眼睛也特别亮,刘慎忽然想起福岁的话,不由得往她眸中深处看去。

言春此时正举着灯要同他换,见他迟迟不接,轻喊了他一声:“刘公公?”

刘慎哦了一声,两人换了灯,各自回了。

***

秋风吹颤枝叶,桂香湿透衣袂,凉意渐浓该换秋装了,今年的菊花到了仲秋节后才送来。

翌日清晨,习桑在庭院里摆弄那几盆肥菊,那花朵开得硕大,她凑上去闻香,愣是显出来花比她的脸还要大上一圈。

侧殿的宫女提着青衣裙摆慌慌张张跑出来,拌着那门槛磕倒在地,习桑从花中抬眼,瞧见她瑟瑟站起,恍然间似不知该向何处去般立在那,恰言春从屋里走出,那宫女拔腿跑向言春,喘着气惊慌道:“言春姑姑,惠妃娘娘……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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