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颠倒世界(1 / 3)
老三跑得快,是最后一个,跟在人群后,看着那些人一个一个,与女鬼擦肩而过。
忽然斜着伸出了一双手,一下子,所有人转过头去,就露出了獠牙,目光凶狠地钉在她的身上。
然而还没等那双手碰到她,那身体一僵,表情凝固在孤注一掷的凶光上,倒了下去。
女鬼温柔一笑,“还有谁想死?”
他们像是一个个空心又被充了气的皮囊,被注入的愤怒与杀意,又从出水口潺潺流出了,连同陈老板,癞头与先前的一切都遗忘,一个个比皮影人还要麻木乖顺,他们都移开目光,在恐惧的阴影下,行尸走肉一样继续走着。
待站到坑边,她举着煤油灯,淡淡地问,“你们挖这个是要干什么?”
没有人回答。
“说话。”
老三:“盗墓。”
“盗墓?”她看起来有点讶异。
煤油灯的照射范围不算大,但提着灯,手臂旋转,也足够看清所有人的表情了,“你们有人认识李自山吗?”
这女人冲那小子来的?
靠近之后,发现了她的影子才是让那个伙计出手的动机,这才是墓底下出来的人,只要是人,总能弄死。
有仇还是认识?一时间,众人心思百转。
有仇还好,这要认识……他们做的事要是暴露出来,估计都得死。
这人不能认识。
“说话。”不耐烦的声音。
“不认识。”
“哦,”那女鬼点点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我不信,重新说。”
又没有人说话了。
“啧,费劲,”她嫌弃地瞥了一眼,下巴扬了扬,冷冷地说,“现在,挖开。”
挖开,挖开要是看见那小子怎么办,他只是被打折了双腿困在里面,这点时间饿不死他。
这要是真救出来,他告状,都得死完。
老三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这人有这么硬的关系,谁也不带合伙在这儿糊弄他啊。他怨恨起李自山来,这水码子真真是一点也不实诚,他说自己为葬大哥耗尽家财,养家糊口急需用钱,对这女人可是一点也没提。
靠,他在心里骂了一声,也不知道哪句能作数。
调查的人也是,他娘的还说没问题,来一句“是个半开眼的水码子,土了点也没事。”
翻译就是:是一个知道一点东西的穷人,没什么背景,折在底下也没事。
难不成这还能是他家里人?那穷小子能娶到这么国色天香的大美人?这人一看就是富贵乡锦衣玉食供出来的,他行走多年,也见过不少贵人,可没见哪个贵人比她更白净,更漂亮。
这种时代,女性就是一种随时可以折现的货币——问嫁没嫁女儿不能说“嫁出去了吗?”,得说“卖出去了吗?”
他要是有这长相的女儿,也肯定什么都紧着她来,绫罗绸缎吃穿用度必须要最好的,然后,等她长大,到时候把她往皇帝,往袁世凯,往孙中山那里一送,无论送给谁,即使成王败寇了,这样的美貌也未必不能再次翻盘,到时候他还是一样的荣华富贵……
眼看着周围的人面面相觑,慢吞吞地动了,他心说不好,硬着头皮上去,“姑奶奶,您有所不知,这盗洞已经被填上了……”
“我说,挖开,”她一个眼神横过来,眼睛黑的像是会吸光线的石头一样,一下子让他想起了斗底下,一些尸体即使死去百年,呜咽的冷风中摸过去,若有若无的,还有着冰冷的呼吸,“你听不懂?”
他骇得一个哆嗦,喏喏地重复,“是,是……”
却是再也不敢兴起“女儿”之类的念头了,不知道是不是“女鬼”带来的避讳,他一看见她就总是想起一些斗底下的东西,和山精野怪的传说。
空气越来越冷,风也大了,却没有人敢停下来,他们像童话里的卫兵,小小的人,上了发条后,便是一刻不停的忙碌。
老三每次悄悄地抬起头来,余光扫向坑边,便能看见黑黝黝的眼睛落下来,庙里供起来的娘娘似的,从小老三就怕这些佛像,总觉得他们似笑非笑的,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人,什么也没有,教人寒气顿生。
城东有户人家,原是京城人士,家道中落迁居到这里,一路上颠簸流离,偶遇流匪,那流匪杀人如麻,虽是掠了财物便逃了,但那女人先是被吓住,然后回头发现孩子被刺死,白眼一翻,晕了过去,醒来后精神也不太好,成了臭名昭著的疯婆子。
这样的人,即使是那些二道贩子也是不要的,一个疯了的人又能有什么下场,终究是没活过那个秋天。
曾经老三跑腿时也见到过她,那是个何等养尊处优的富太太,后来在老巷子口一望,看到那个苍白脏污,幽灵似的女人,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亮光,没有任何感情地盯着他瞧——就像那个女鬼一样。
也许是见过那一幕,后来的老三面对女人那黝黑的眼睛,心中或多或少有了些许畏惧。
那女人还好,但她那双眼睛,却却不像人。
火光的影舔舐着她的眼角,亮堂堂的,把苍白的肤色镀上一层暖光,细腻的火光与夜的交界里,唇是红的,活像个会吸人精气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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