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自拔(1 / 2)
那天,在西楚霸王的战旗下,祝立新看见躺倒在地的文倩,只是远远望了一眼,就觉得异常熟悉。桥上对峙的时候,他太紧张,没把女人的脸和名字对应上。后来他想起来,跟随薛江红学习的那段时间,他有幸见过文倩几面,还聊过几句。他犹记得,在当时,研究人员能有机会见到文倩,并与她交流,确实是很“有幸”的。
文倩是湖州人,从小体弱多病,精神也不好,常年扎根在医院里,连学都上不了。她十七岁那年,亦即“丧尸病”爆发时期,混乱中,有几个生物恐怖主义者扮成医生护士混进医院,故意给病人输注带毒的血浆,导致文倩患上了“丧尸病”。
文倩从流言中得知,患有“丧尸病”的人,无论病情轻重、男女老少,一旦出现所谓的“高危行为”,就会被军队或者院方处死。出于极度恐惧,某个晚上,文倩想方设法地逃出了隔离病房。她流浪了几天,饿坏了,经过一个工地,去里面找吃的,跟值夜班的工人发生了冲突,打得人家满头血,栽倒在地不动弹了,却在最后关头收住手,背着那个可怜人回到医院求医。
她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与普通患者的不同。在研究人员眼中,用自己的理智控制“丧尸病”发作,比瘾君子全凭自制力戒毒还要难上几倍,就好比当汽油着火的时候,用水去扑灭。汽油的密度低于水,就像理性思维的控制力远不能抵御疾病给大脑和神经系统带来的器质性改变。水倒入燃烧的汽油中,汽油会漂浮在水面上,并在空气中扩散,只会让火势更加凶猛。但文倩做到了。她用理性的水浇灭了病毒的火。
她的表现,一时弄得医学界哗然。得知这个消息,薛江红亲自去了趟湖州争取她,把她接回到东海大学附属医院,免费进行基础病的治疗。
后来,出现了一种流传甚广的说法,认为文倩就是新型毒株的零号病人。
再后来,东窗事发,文倩从医院逃了出去,薛江红跳楼,祝立新也去了北京。
工作期间,祝立新打听过文倩的消息,没打听到。偶尔想到她,他觉得可怜,他心想,离开了薛江红和其他病友,她一个人应该是活不下来的。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如果只能把她放在这个世界里,那么唯有两个结果,要么是世界毁灭她,要么是她毁灭世界。
没想到几年不见,她好像同病毒一起进化了,找到了与社会共处的方式。虽然这方式好像不太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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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祝立新口中听闻前日的血案,张志远更关注第一个血腥现场。
“你刚才说,那天晚上,<折纸>把尸体残骸摆放成抗疫宣传画的模样,你有没有想过,那可能不是单纯的模仿,而是对抗疫措施的讽刺呢?那不恰好说明,他们的犯罪并不是一时兴起的艺术行为,而是有动机的:他们反政府啊!”
“那些人今天能反政府,明天就能反反政府……郑晓之前不是说过吗?那些人的意识形态,前人已经研究过了,很虚无缥缈。这不会是调查的抓手。”
“我不信他们纯粹是玩艺术的。艺术只是伪装,或者手段。”
“我也这么觉得。他们背后有人撑腰,这是一定的。<折纸>到底是谁的鹰犬爪牙,总结一下被害人的共性,就能看出来。”
“你有数?怎么说?”
“我不好随便下结论。说实话,我不想关心这些……”祝立新又露出了与刚才相似的矛盾神情,他抗拒谈这个,但是一旦陷进去就难以自拔,“志远,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情……我们的目标是很宏观的,凡是让人消极的、有蒙蔽作用的细节,我不想去了解也不应该去了解……”
话音未落,祝立新突然紧张起来:“等一下!她不见了!”
张志远朝酒吧看了一眼,也傻了:“嘿……上哪儿去了?”
文倩消失了。
马上,酒吧里跑出一个上了年纪的女服务员,她神色张皇,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吓得失了魂,鞋子踩在地上,留下一串血脚印,没走几步,瘫在地上,扯着嗓子大呼“出人命啦”,引来一大片人旁观。
祝立新毫不犹豫地打开车门:“去看看。”
张志远很是郁闷:“听说你‘不想关心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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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发现场在酒吧二楼的一个豪华包厢里。
包厢低消三千,很大,很豪华,分成唱歌区、台球桌和吧台。桌上地上遍布碎玻璃,液体淌在地毯上,昏暗的灯光下,分不清是酒还是血。里面死了两个人,都是二三十岁的男青年,体格健壮,衣着浮夸,染发,有纹身,从装扮的风格来看像是一伙的。一具尸体横躺在唱歌区的地面上,浑身刀伤,整张脸都被捅烂了,血还没流干;还有一具尸体坐倒在台球桌旁边,台球杆从背后戳穿了他的身体。两个凶器,军刀和台球杆,都留在现场。
血腥程度不比前日,但离得更近,室内还有灯,看得更清楚。
张志远只看一眼就退出了房间:“我靠……”
混合着酒气的血腥味实在太熏人。祝立新也退出来。
怎么可能?
祝立新在思索,同时又想从思索中解脱出来。他不能太着眼于细节性的事件,他也明确地知道,思索给他带来的痛苦和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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