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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用几句“没想法”、“不知道”,就让一个身无长处的人拜入院士门下,也是挺幽默的。“就这样?”

“就这样。我当时没有别的选择。实际上,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我记得2020年底正是氛围最严峻的时候,人们认为学术是危险的,搞学术的人掌握很多资源,却只顾个人前途,对大众利益漠不关心,才造就了这场灾难。一个学者,或是一个学生,除非他们是研究医学的,否则总是会受到审视:做的工作是否与病毒有关,甚至于,是否能与病毒有关……像我这种容易出现危险思想的学生,当时普遍的处理方法是送去抗疫前线进行‘再教育’,慢慢地,把治病救人当做自己的社会任务。所以,他们想找到几个愿意跳回火坑的学生,也挺不容易。”

薛江红那项目到底是什么,又做出了什么成果,既是丑闻又是国家机密,祝立新肯定不会轻易说出来。不过,只凭选人的标准,也能想见,那应该是个不太符合“科技伦理”的研究。

“那个项目有两个单位参与,供应站和东海大学附属医院,牵扯了不少人。后来,医院有受试对象疯了,还闹出了人命,项目曝光出来,靠薛教授承担了科学疯子的骂名,把秘密带进坟墓,保住了剩下的人。”

郑晓注意到,祝立新说这话时,眼神遥遥地落在了剧装店的那个女人身上。

文倩。听祝立新说,她以前是薛江红的病人,说不定也是受试对象呢?

“其实在我的记忆中,薛教授对这个项目并不特别较真,他只当是任务。涉事人员里,要论对科学对病毒的疯狂程度,十个薛江红加起来都抵不过一个孔誉康。”

“你的意思是,孔誉康应该负更多责任?”

“是啊。孔誉康更该死。”祝立新轻飘飘地说。

郑晓吓了一跳。

祝立新与现任的甬江卫健委主任孔誉康之间有矛盾,这不难猜。甚至祝立新在甬江活动都要特意避开那些人。为了不被查到位置,他连手机都不打开。但她没料到他会这么直白地骂人。祝立新不是这种性格啊。

“孔誉康说过,从病毒刚开始流行,到现在,因为疫情的本质一直不能确定,所以政治的风向也一直在变。谁都想踩在下一个风口上。我拜入薛江红门下那会儿,刚好是一个很微妙的时期,孔誉康很敏锐地把握住了机会:人们发现新型毒株不会让宿主变成丧尸,反而会让宿主变得更健康更强壮,那么它在基因工程方面的潜力是不是很大呢?那个项目就是被这样的需求催生出来的。不过很快,随着世界范围的混乱愈演愈烈,风向又折了回去。老百姓连基本的生活都过不去,这类虚无缥缈的学术研究,无法让他们发自内心地信任。孔誉康这人,一开始热心于项目研究,甚至宣称也准备读个博士,说什么要从‘老粗’变成‘老细’……他的政治嗅觉是别人比不了的。一出事,他就撇得一干二净,当回他的‘老粗’去了。”

那个女人逛遍了剧装店,什么都没看上,两手空空地走了。

郑晓搞不懂祝立新的意思:“你是怪孔誉康没能保护你们那个项目吗?”

“我从没怪他。说他该死,只是阐述事实。”祝立新放下勺儿,平静地指了指自己,“就像我也该死。这也是事实。”

郑晓无话可说,良晌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我听了这么多秘密,我最该死。”

祝立新乐了:“不至于。”

他们在这条街转了转。这条街再往里走是个园子,叫“慈善园”,依托民国时代的慈善史迹而建,面积不大,只有几亩土地。园子里有个大池塘,残荷匍匐在冰冷的水面上,水里还养着鸭;池塘四周布满红白相间的洋房,曾经是受到保护的景点,现在都被人占了,人气很旺,每幢楼大约有五六户人家,午饭时间油烟味弥漫,老钢窗上拉着晾衣绳,挂着的衣服像鼓皮似的迎风狂响;赏荷的廊道里有几个孩子跑来跑去,隔着栏杆逗弄堤埂上的鸭群。郑晓一眼看去,看到了各种消防、电气、卫生隐患,后来想起城市外围那一片死寂,又觉得这里乱得叫人安心。

走在廊道上,俯瞰着池塘上的残荷,两人聊了几句别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兜转到那个神秘的项目身上。

“其实啊,孔誉康把那个项目保护得很好。项目还在运行中。这个城市,还有城市里的人,到处留着运行的痕迹。”祝立新说。

-

“小姐,前面的车停下了。”

司机的声音把郑晓的思绪勾了回来。

过了立冬,一到傍晚,天轰的一下就黑了。

夜幕里,郑晓看见,祝立新那辆黑色奥迪车停在了白夜广场的西区地上停车场里,那个位置正对着夜场一条街。

“小姐,下车吗?”

“先不下车,等一会儿,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

刚好,张志远看了眼后视镜,警惕地对祝立新说:“后面有一台电车,好像在跟着咱们,不会是孔誉康的人吧?”

祝立新头也不抬:“不像。”

“正好你名声这么差,再被人抓到出入这种地方,想想都要命。”

“被盯上也没办法呀。你想怎么样?”

“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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