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无踪·贰（1 / 3）

张意之知道钟离是个不安分的，但是当回到郡督府邸看到屋里的一片狼藉以及被迷晕反绑在床上的喜小七还是气笑了。

喜小七被张意之掐醒，整个人还是懵的，直到看见了被乱翻乱动过的书籍以及文案才慢慢涌上愤怒和不可思议的情绪。

“那人分明就是藏拙，我从没见过身手那么好的人！”

张意之点点头表示理解，随即坐在床上歇息，这一天像是把人大卸八块，现在她的每一块尸体都表示不是很舒服。

“他把我迷晕了之后绑起来的，居然还跑了！重要的东西呢？不会都被他带走了吧！我说他之前怎么扒我的衣裳，原来是疑心资料都在身上贴身带着才故意凑上来找的。”小七眼皮狠狠跳了跳。

“重要的文书都在你二哥那里保管着，他也拿不走。”

“没事，跑了就跑了，他要是一直跟着我们我才不知道要怎么才好呢。”张意之笑，“现在跑了我正好瞧瞧看他想要干什么。”

不过她现在没空陪着喜小七懊恼这些，她站起来：“我去找江郡督，裴镜渊回来跟他说一声。”

小七挠挠头，答应着。

张意之拐进江凌清的窗户，首先看见那花架上的花已经被处理掉了，换成了一盆低调的兰花。

而江凌清半躺在床上，抬头不知道看些什么想些什么。

“江郡督。”张意之出声，他才悠悠回神。

“江老贼到底想要你干什么？”张意之拉开椅子随意坐下。

“今日我算是见明白了，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这么大费周章就为了对付你啊。”她随意剥开床头上一个叫不上名来的水果，细细勾着上面的白色脉络。

“他还是贼心不死！他想要开中池城门，江家军就能长驱直入，过三渡，直逼中原，到时候京都不过是他们的囊中之物。我不答应他就挑拨民心逼迫我，无非是还有侥幸觉得我迟早会向他服软。”江凌清冷笑，“可惜我这一把老骨头再也没有往昔威风，否则就算是再大战三百回合他又能拿我怎样。”

“他是自立的武装，京中就没什么人接应他，或者他就不是谁的旧部在给人家卖命？”张意之说的再隐晦江凌清也觉察出不对来。

他扭头看向张意之，眼睛慢慢眯了起来。

张意之看出，里面既有疑惑，可慢慢又浮上恍然大悟。

他似乎不可置信，但是还是低声：“我知道了，原来是这样。”

“是不是，沈晏清。”张意之借用指甲敲击木桌子的声音掩压她的话，只一清二楚传进江凌清的耳朵里。

他闭上眼，点点头：“我应该早就想到的。”

张意之收回手，她心里沉重可又有释怀，沉重这盘棋子越下越大，可又释怀对手渐渐浮上水面暴露在日光下。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江凌清问她。

“是。”张意之实话实说，“并不难猜。江世子，唯一的独苗还在京中被人掐着要害，他不会这么轻举妄动的。要么就是有接应的人做成了这笔交易。”

“是啊。”江凌清长叹一声，他想了想，又说，“这些事你们自己慢慢考虑吧，我大概看不到那一天了。”

张意之没太在意这个老头的丧气之言，只当他是在逗趣。

“你们江家还挺割裂的，你们兄弟两个政见如此不同？”张意之随意说道。

“不是一直不同的，年少时同胞兄弟，也曾起誓要守卫家国保护百姓。不过后来我学文他练武，手里继承了兵权又生了一个逆子，渐渐的心思就野了。他早就忘了初心也不记得誓言，一心想要逐鹿中原。”江凌清突然沉默。

张意之顺着他的目光往外望，看见皎白的月光，洒落在门窗上。

“我知道，鹤儿和三三的生母就是被他害死的。他强行将欧氏塞进来，自以为能够挑拨我跟鹤儿的关系……”

张意之听他低低的笑起来：“可鹤儿尽管恨我，却从不是大义不分的庸碌之辈，他算错了。”

张意之放下了手里剥的干干净净的水果：“我曾以为你们都中计了，除了那盆花，欧氏分明天衣无缝。”

“以后不会了，我当时护不住年少的鹤儿和幼小的三三，恐怕那老贼再生歹心，投鼠忌器叫她过门，父子之间心生忌惮这么多年。”

“可现在你们来了，就算我突然死了，你们也会护好鹤儿和三三吧，三三那么喜欢你……至于欧氏，我只叫她日后都远远的。”

张意之突然意识到这老头是在对自己托孤。

她转过脸看着他明显无力回天的脸色，看着他青白凹陷下去的眼眶，急促说话时明明已经控制不住嘴角的口水，可是还是攒着气尽量体面说完最后的遗言。

“江杜鹤那么大一个人你还是自己好好管着，我不喜欢随便给人当爹。”张意之冷下脸面。

“不劳烦你当爹，他敬孺你、崇拜祭酒，你们的话他一定会……好好听。”江凌清的呼吸较之刚才仿佛急促了很多。

张意之站在他床前，屋里只有他深深浅浅的呼吸声。

“他来不及送我了吧……千万别叫外人先知道我死了……要是叫他做主，只说我无德。”破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