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影绰绰·贰(5 / 5)
的仍旧是百姓不免也觉得无奈又愤怒。
“安王在宫门外喊话,要求陛下交出有孕的陆皇后,可不杀。”
青杉顿了顿。
“或许,陆氏清白,可形势容不得他清白,君臣之间的龌龊也容不得他活。而至于安王,筹谋十年,一朝身死,满府抄斩。”
张意之也感觉到了心寒。
“那时候,陆家得势,关关卡卡上都有陆家人加守,倘若陆家没有参合其中,不至于三日便可直逼帝都。”
“可祖父说,从始至终,没有人见过陆相父出面,只在安王败露被斩首于午门之外那一日吊死在家中。被发现时,桌上有一封请罪书,只求,能给宫中陆皇后一条生路。”
“同天,陆氏与安王府上上下下数百口人清府死在府中。”青杉声音放缓了一些。
怀着身孕却遭如此事变,张意之沉默,很久没有说话。
可是不仅如此,那天,与陆止晚一墙之隔,是最最疼爱她的兄长陆贺。
万箭穿心,他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却用身体死死挡住宫门,他知道,只要妹妹一踏出这道门,尽管只有一眼也足够万劫不复。于是他含着笑像是寻常时候哄她,断断续续说:“阿妹,一定要……”
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忘了他们吧,忘了这些沾着血有罪的人,干干净净活下去。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陆止晚没有见到陆贺最后一面,却沾染了满手的鲜血,没有人知道那是谁的血。
她卸去金钗,褪下高贵的皇后制服,披头散发,形容痴颠,她双手摊开,哭哭笑笑,踉踉跄跄,不知道是在问谁:“陆氏,有什么罪?”凄零之声,闻者撼动。
那一段隐秘的过去,不会在史书中记载,也不为外人所知,就像是落进高墙里的雨点,砸进土里,再也没有人能够知道那是怎样一种绝望的心境,足够心死如灯灭,骄傲如陆止晚,在一夜之间疯得彻彻底底。
陆家死绝了,陆皇后疯了,一个时代结束了。
张意之松开了手心。
她又问,只是这一次,她的声音又低下很多:“二十多年了啊……”
“……”
难怪那天,裴镜渊会低语笑着自嘲着念那一句“君命臣死,父要子亡”。若他真的是……那个活下来的孩子,是陆氏肚子里的亲生血肉,又何止应该恨之入骨。
亲不成亲,旧不成旧,先是谋逆大罪又是所谓天命指示,所有人都想叫他死。这句话如何不是在戳他的心窝子。
“裴镜渊呢?”张意之睁开了眼。
青杉一愣:“应当是在马车里……”
张意之攥住了手里那张黄白签文,眼底已经一片清明,那么沈晏清呢?他又是谁?会是……自己猜测的那样吗?
她缓缓说道:“还要多盯紧殿下那边,一有情况记得马上跟我汇报。”
“现在局势复杂,怕只怕张家会成为第二个陆家。”
青杉心头一紧,立刻应道:“是。”
“还有一事。”张意之要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却又有了一丝顾虑,终究还是没问出来,虽然她又明白,即使是问出来也只会换来沉默。
故而摆摆手,叫青杉自己去了。
青杉刚刚出去青蝉便转了转眼珠醒了过来,她缓缓揉了揉被压得发麻的脸,发现张意之已经醒了,便痴痴看着。
张意之察觉到青蝉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轻轻笑笑:“若是闷得慌,就去车梁子与青雀赶马吧。”
小丫头疯狂点头。
那晚上,半睡半醒间,张意之像是听到一阵笛声,从低处到高处,高悬着冰冷的月亮,在风过林间清冷地游荡着,连袖子上也沾上霜雪清辉。
她像是看见那个小小的孩子,三四岁,单薄地立在风雪中,浑身沾满了血。
她想要上去抱抱他,可一转身,那身影不见了,只剩下她孤孤单单一个人和一排干干净净地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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