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茧(上)(1 / 2)
赵坤昱本以为黎念和池君原会共乘一骑,没想到池君原只是扶黎念上马、耐心地将她腰后系着的玉拨正,而后径直向赵坤昱走来,故技重施将赵坤昱提起来横放在马上。
马儿达达地跑起来,一路向旗亭村的方向奔去,他们的那匹黑马在前,黎念的那匹小红马在后。
赵坤昱苦着脸,很是难受。他也不知道池君原对自己做了什么,导致他在山路上再没有反胃,只有被颠到头晕眼花的不适感,直觉得灵魂都快被震出躯壳。
报复。赵坤昱想,太记仇了,这一定是男人对自己的报复!
他迷迷糊糊地在心里将“护妻”的池君原骂了一路,不知多久后,马儿却突然自己停下来。
待到他回神,黎念已经凭自己跳下马,快步跑到路边察看。而后不知怎地,缠绕在赵坤昱手腕上的麻绳一松,他整个人亦被拎着后脖颈放在地上。
赵坤昱脚软,费力扒着马鞍才未栽倒。他正想横眉呛声回去,看到君原轻飘飘地跃下马,拿一片衣料强行捂在他嘴鼻上,抬步向黎念走去。
赵坤昱莫名其妙地兜住那节快要落下的布料,而后听到陌生男人夹着哭腔的道谢。
他愣住,抬头看时,发现黎念和君原刚将一个农活用的木板车推出土坑。板车的主人半跪在地上抹着眼泪,鞋裤上蹭着土灰,车上则被麻布草草地遮着,隐约能看出一个人的轮廓。
“你车上这是……”黎念这才来得及问。
“让姑娘见笑了。我在山脚路口开茶水摊,我兄弟家住旗亭村,常来我这里帮忙。”男人脸上满是苦命人风吹日晒逼出来的皱纹,粗糙的手指上亦还带着伤,“听说这几日旗亭村不安稳,我本想停了生意看看情况,我兄弟怕过几天要忙农活,坚持多支几天摊,而后刚刚不知怎的,擦着桌子整个人便昏厥了过去。我一摸,才发现他整个人都是烫的,这才拿板车推他回来,看看能不能找神婆相看。”
然后便是黎念刚刚看到的那个情景:板车被山路所陷,摊主急得大哭。她顺手帮了他一把,摊主这才从慌乱里回神,对着她和君原感激涕零。他又可怜地冲黎念他们道了一轮谢,而后茫然地说:“我知道神婆恐怕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但我现在没有其他的办法。不然怎么办呢?”
赵坤昱看怔了。黎念也被戳中心事,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她估摸着板车上的男子多半倒于流疫,于是从怀里掏了一节布料送给摊主,告诉他村里有大夫在,回村求医的话多半能进去,但进村时一定要掩好口鼻;又和池君原商量,能不能把大的那匹马让给摊主赶路,由他改用小红马先带姓赵的回去。君原自然是一口答应。
黎念想完自己所有能想的办法,最后看向摊主,佯装冷静又满心复杂地说:“去吧,去村里吧。会有人管你们的。”
她情绪不佳,说完这句话后思维断线地空站了片刻,而后忽然被人拽了拽袖子。她身边的池君原凑过来,不着痕迹地挡住正在把板车往马上套的摊主,小心地向她讨要一张新的布料充当巾帕。
黎念没发现他方才戴过的那节布料去了赵坤昱脸上,低头在自己怀里翻找,手刚摸到布巾边缘,身后忽然起了一阵劲风。
赵坤昱是个虚弱的读书人,视力倒好,脚程也异常快。他认出了旗亭村的位置,突然沉默地直奔村口而去。
他们离旗亭村已经不远,黎念努力辨别的话,甚至能隐约看到村口站着几个人影——是原先守在入村路上拦人的别庄护院被鹿斟召回村里,充当临时守卫。
她怕护院们和行迹匆匆的城令闹出矛盾,提着裙子准备拿两只脚去追,从后背到腋下却蓦地被人揽住。池君原骑着小红马而来,靠近黎念的时候一把捞起她,将她放在自己身前,而后催马疾驰。
黎念愣了一下,情急之下也来不得羞恼,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在村口前追上赵坤昱,匆匆下马与他汇合。
护院们看到她自然地放行,还为她指明鹿斟和谢医师大致在的方位。赵城令沉着脸色,没听完便朝他们说的义庄位置冲杀过去,黎念只好继续跟上。
他们一路上经过许多人,每个人面上都挂着愁苦。
袁东宝换回别庄的衣衫,刚清理完给外村人临时休憩的屋舍,正按着名单挨个叫孩子们进去住。他敲开一户人家偏房的门,里面的老婆婆看了一眼他,疲倦地摇头说:孩子已经发烧了,他们去不了了。袁东宝敲门的手还未收回,木门便再度关上,将压抑的咳嗽声彻底关在屋内。男孩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探身在这家人的檐下挂上红布。
男人们掩埋尸体回来,这才有时间吃今天的第一顿饭。别庄的厨子焦头烂额地忙了一下午,因为骤然有人离世,食物的数量还是出了差错,剩下一些无人问津的米饭和杂烩菜。排在男人们最后、眉眼带淤青的青年打完自己那碗饭,闷声问能不能多拿一份没人要的菜给家里人,结果被帮闲的人呛声“死人的饭也要抢”。毫无遮盖的木桶被随意踢到了他脚边,青年看了它一会儿,终究还是弯腰将它抱起。
曾误抓过黎念的大胡子在抓耳挠腮地和村里的瓦匠理论。他们在村子边缘的空地临时搭了一片屋棚收容病患,材料却不太够。瓦匠说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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