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皈依(2 / 2)

加入书签

算留他。

因为她知道镜红尘不会就这样离开的。

这世间万事万物皆在圣火教主的料想之中,她随手画出一个圆圈,无人的举止能从中跳脱。那个圈的名字,是命运和未来。她什么都能[看]到,又善揣摩人心,因此什么都能料到。

果不其然,镜红尘没有听到身后传来哪怕一点儿声响,又立在原地不动了。过了半晌,他才面无表情地回过头来,丢下冷冰冰的一句话,他说:“冕下欺我至此,就因为镜某发妻早逝,孤寡之身么?”所以在她心里,这个早早地傢过人、已然失去纯洁处子之身的男人,就只堪当一个逗趣儿的玩物吗?

他没有等祝令仪的回答,这句话撂下,这一次真正头也不回地走了。

祝令仪重新坐下,撑着腮百无聊赖地想,非要说的话,镜红尘确实猜对了一小部分。

人夫够劲儿,但也没那么劲儿。一个被其她女人碰过、甚至生育过的男人,大多数情况下都让祝令仪提不起真情以待的兴趣。倒不如说,这世上迄今为止都还没有过能叫她流露真心的男人。

她的生命太过漫长,又有太多过客。她似乎应该承认镜红尘和其她人有所不同,但说到底又没什么两样。

代行至人间,诸君皆过客。莫过如此。

此后的一年半,祝令仪与镜红尘再未如当日般私下相见。她们之间实在没什么交叉点,彼此负责的政务从头到脚都不一样,至多只是朝堂上擦肩而过,对视间见礼颔首。本该如此。这才是原本的命格。

一切似乎都重新走上正轨。祝令仪就当她已经斩断了那虚无缥缈的红线。

直到这一届斗魂大赛拉开帷幕。依照惯例,圣火教主作为总裁判和主办方之一出席,又因身兼日月国师之职伴坐于太男徐天然身侧。她和镜红尘一左一右。但再过一会儿,待到比赛正式开始,她就会动身到属于圣火教主和裁判长的,最顶端的那个位置上去。

就像两位重臣会面本该做的那样,她们平静地见礼,再平静地坐到自己该坐的座位上。似乎同最初没有什么两样,就好像一年前那隐秘短暂的交集从始至终都不存在,他的心脏没有为此跳动,她的手指也没有流连过他的体肤。

镜红尘心想,一切都归零,就这样最好。

他应该专注于他孙女孙男的赛事,他不应该让视线越过身旁的徐天然去状若不经意地同祝令仪对视。这实在荒谬且不合规矩。他不应该这样做。

但他又望见她那双眼睛,冰蓝透彻的瞳孔,恰似百仞冰川冻过了万水千山,降下一场雪,薄薄细细,飘零人间。她的眉毛挑起来一点,唇瓣微微地动了。

他去读那翕动之间的唇语。

她说:“明德堂主,别来无恙。”

然后她说:“你失态了。”

熊熊烈烈地火重新燃烧、缠绕在心头之间。他什么都不想管、什么都顾不得了。

镜红尘不是不知道,在单方面和祝令仪切断联系的时候,笑红尘曾经和梦红尘腹诽,说爷爷最近似乎情绪不太对劲。

梦红尘那时候随口说了一句,可能是老房子着火。

然而稚子戏言,竟能一语成谶。

他本该承认这个。……他早该承认这个。

请……冕下垂怜。

他同样用唇语答复。

大庭广众之下,兼又座无虚席,他艰难地避开徐天然的视线,在最隐秘晦暗地角落剥离了所有坚硬的外壳,只露出柔软而不堪一击的、湿淋淋的内胆。他是如此放肆,如此浪荡,在宾客满座中请求她为他燃起一丝沉沦在欲海中的火焰,照亮零丁的孤影。他抛下了所有的虚名浮名,宗族的骄傲与内心的自尊,他跪在神像之前,虔诚地请求神明的庇佑,想要神明的代行者为他挥洒一点甘露,接纳他的皈依。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